APEC藍，不錯，是最近的流行語，也是APEC北京峰會給中國帶來的新概念和新反思。北京的藍天遇到APEC，其難度要比北京遇上西雅圖還要難。APEC藍彰顯了中國巨大的政治動員能力，當北京藍天變成一個政治任務的時候，一切皆有可能。政府通過應急性的舉措可以讓霧霾暫時遠離北京，前來與會的外國政要可以躲開霧霾，但中國的民眾呢?如何能讓APEC藍變成永久藍呢?政治動員能力能夠緩解一時之需，整個發展模式的轉變才是永久藍的保障。

　　從對外交往的角度來看，APEC藍的確體現了中國的待客之道，至少前來與會的各國元首不會被霧霾所困。但這種熱情好客也會帶來幾個小問題：首先，外國元首們沒有機會感受真實的北京，以及真實的中國，中國為經濟增長付出的代價可能會被這些國家元首所忽略，中國經濟增長的成就舉世皆知，中國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碳排放大國，但是APEC藍把最大的碳排放國的形象掩蓋了。既然中國既有實力又有藍天，那為什麼不在全球減排方面做出更大貢獻呢?

　　APEC藍掩蓋真實的中國

　　其次，中國是個大國，但不是完美的國家，霧霾正是中國趕超性增長付出的代價，沒有必要掩飾這一點。環顧世界經濟增長歷史，任何一個國家在快速工業化期間都出現過嚴重的污染，中國并不例外。「中國模式」不僅包含超高的外匯儲備、全球第一大貿易國家，也應該將霧霾包含進去，讓其他模仿「中國模式」的國家也看到為此付出的代價。其實，世界需要了解的是一個真實的中國，而不是完美中國，APEC藍在無形之中增加了世界理解中國的難度。

　　另外，APEC藍也激發了國內的綠色環保意識，如果不是美國大使館帶來PM2.5概念，身在其中的國人或許仍未從慢性服毒中驚醒。誠然，中國經濟增長帶來的財富是實實在在的，但是國人付出的健康成本、環境成本也是真切的，到了中產之后，賺錢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還要有青山綠水、藍天白雲，更要健康、舒適的生活，這些在經濟增長的機器之下被碾壓得粉碎。

　　APEC藍告訴國人，霧霾不是宿命。至於如何走出霧霾，國人都知道答案，減少污染，綠色發展!那為什麼不去做呢?問題的關鍵是，治理污染是需要成本的，誰來出錢呢?如果錢被用來治理污染，那經濟怎麼發展呢?調結構、轉方式已經在驚醒中，但是更需要發展理念的革命。

　　全民動員才能驅離霧霾

　　趕走霧霾需要一個全面的責任體系，現在恰好缺少為霧霾負責的人或者團體。排污企業要為污染承擔責任，但是有污染的企業都要關閉嗎?關閉了之后，這一行業的從業者怎麼辦呢?如果縣級城市成為這些產業的承接地，污染向農村蔓延，這些地區沒有享受到工業化的成果，卻承擔了污染的責任。因此，僅靠政府約束企業是無法達成的。中央政府應是責任主體，而地方政府則是被督促的對象。

　　更重要的是，治理霧霾的責任體系應該是覆蓋全國的。每個人都是受害者，那每個人都要為此努力，承擔相應的成本。綠色發展不是一句口號，當每個社會成員為了環境而買單之后，這個責任體系才會慢慢建立起來。為了環境可以少一點GDP，這種意識已經開始了，從一些地方民眾自發起來抵制一些粗放的、高污染企業就可以看出來。政府還沒有跟上民眾的節奏，是民眾要等等政府，還是政府要轉變觀念呢?

　　中國正在推進國家治理能力的現代化，政府的功能也從經濟增長的推動者與參與者向社會服務的提供者轉變，政府的責任在於讓老百姓生活地更好。在寫這篇稿子的時候，北京的朋友說，天其實沒有那麼藍，還有天氣預報說，未來幾天可能會有霧霾。當超強的政治動員也無法給北京湛藍的天之后，治霾就需要回到「常規」套路了，比如德國魯爾區、英國倫敦等地方的經驗。

　　孫興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