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先前參加了由慈善團體「點滴是生命」所舉辦的慈善行，目的地是享有「最后的香格里拉」美譽的不丹王國。起行前對不丹的印象只是最快樂國度，而經濟上，眾所周知當地發展落后，世界銀行亦指出2013年當地國民生產總值(GNP)只有18億美元，只屬中低收入層國家。更重要的是，不丹是世界上最后一個開放電視與網絡的國家，一切印象就是不丹應如朝鮮般封閉。
不丹多方與國際接軌
不過，踏足之后就知完全不是這回事。落機一刻，已見部分人手機的品牌極似港人最流行的一種。再往首都廷布一看，市集店舖除了出售最新型號的蘋果手機外，家電以至電腦品牌都是在香港可見的，而且亦不是舊款型號。
與朝鮮不同的地方仍有很多，起碼不丹人可自由上網，更不要講前國王於2008年退位就是為了給予人民一個「確保未來繁榮安寧的民主政府」，而實行君主立憲制度。當然，離開市中心后的道路仍然破爛不堪，可說是連「新興」二字都談不上，但無論如何，筆者對不丹的印象已大為改觀。
話雖如此，不丹卻有與其他新興國家不同之處：語言。多年前筆者曾寫過一篇土耳其游記，指出土耳其能在眾多阿拉伯國家中脫穎而出成為「靈貓六國」一員，當中一大關鍵就是其官方語言是便於外國人閱讀的拉丁文，而不是極不普及的阿拉伯文。
至於不丹，當地政府規定由小學起，除了官方語言Dzongkha外，主要科目都要以英文作教學語言。此外，2006年一眾報紙傳媒進行私有化以加強競爭力，現時國內共有12份報紙。但出奇地，以官方語言Dzongkha為主的只有4份，其餘8份都以英文為主。另外，街道路牌都同時寫了Dzongkha及英文兩種語言，比起新興亞洲如泰國以至韓國都只以當地語言作交通標示優勝不少。由此可見，英語在不丹相當普及。只要你懂英文，與不丹人溝通是毫不困難的。若果港爸港媽同意能操流暢英語是子女發展的未來，比起以拉丁文為主的土耳其，似乎不丹已為其未來的經濟發展奠下穩固基礎。
除了語言外，不丹在經濟規劃上亦漸與國際接軌。除了開放電視及互聯網，為了配合人口持續擴張，不丹政府早在1955年由普那卡(Punakha)遷都至廷布(Thimphu)。更重要的是，廷布的位置更接近擁有全不丹唯一國際機場的帕羅市(Paro)。旅程中所見，帕羅至首都廷布的路程約54公里，車程約一小時，但由廷布至舊首都普那卡路程為71公里，車程時間卻大增兩倍至3小時。何解?因為由廷布開車至普那卡需要翻過海拔三千米高山，一上一落耗費大量時間。而且山路難以擴建，可見遷都除了配合人口增長外，也為其經濟邁向世界打開了大門。
不丹與國際接軌可謂準備就緒。政策面上，近年亦與亞洲開發銀行合作，增加吸資渠道來發展基建，以及近年與新加坡攜手發展不丹境內的資訊科技系統，可見現任國王及政府對加速發展國內經濟愈來愈殷切。
追求國民幸福指數
不丹經濟確是十分落后，但若以國民幸福指數(Gross National Happines-s，GNH)計算，卻名列前茅。
這個國民幸福指數是源於前國王吉格梅·辛吉·旺楚克(Jigme Singye Wangchuck)，他不以經濟發展為優先考量，而建立一個快樂的國度，并以平等、關懷與環保理念讓不丹成為快樂大國，於2005年就提出了這國民幸福總值理論而受到國際社會關注。
現時不丹在推動經濟發展之餘，亦落力宣傳其國民幸福指數，目的就是在發展經濟之餘，亦希望人民不忘一直持之以恒的快樂生活模式，注重物質和精神的平衡發展，將環境和傳統文化的保護置於經濟發展之上。不丹邁向國際，要變成金磚大國似乎有點難度，起碼難以見到所謂的「中國速度」。當地政府暫仍抗拒興建大型運輸交通系統，如以隧道連接國際機場的帕羅市、首都廷布及舊都普那卡，因為這會破壞自然環境。其他措施如規定每人每年最少要種植十棵樹等都體現了不丹不單追求GNP，亦追求GNH。
這次旅程對於喜愛研究人口與地域經濟發展的筆者來講確實帶來一點冲擊。放諸世界經濟發展，要大家放弃追逐GNP而取GNH根本不可能。然而，現時新興國家常以城鎮化來推動經濟發展，筆者常言城鎮化的真正意義不在於一眾城市的發展速度，靠「質」取勝才是重中之重。
1975年，日本原經濟產業省官員平松守彥提倡發展農村經濟的「一村一品」運動，近年泰國政府亦在內地部分旅游景點和機場設立「一村一品」產品展銷中心以推廣其農村獨有產品，都見到城鎮化的另一條路就是協助農民提高生產力，并致力發展農村經濟，對農民進行思想啟蒙，認識當地資源優勢，培養自主、自立、自強的信心，幫助他們以保護環境為基礎，利用當地資源優勢發展本土經濟。與其硬要遷至不熟悉的城市，以這方式來進行城鎮化，似乎更貼近現時「環保經濟」的發展模式。
不斷由農村引入大量勞力或可提高城市及國家的發展速度，但同時增加如醫療及污染等無形的經濟負擔，到頭來只會為長遠發展開倒車。無可否認，不丹只是一個落后國度。然而，現時其經濟逐漸與國際接軌，當中亦努力地維持與環境或人民間的和諧發展，這對於未來經濟會否過度發展而產生泡沫是至關重要的。
當全球新興國家都正追求「中國速度」之際，不丹卻苦心經營另類經濟。大家能否予以參考，使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取得平衡，或許是值得各國政府深切反省的。
交通銀行香港分行環球金融市場部 劉振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