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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水北調,絕不能虧了南方人

2014-12-22
来源:网易评论 作者:罗天昊

  羅天昊 國資委商業科技品質中心研究員, 著有《大國諸城》 原文發於《南方都市報》

  一河飛架南北。

  12月12日,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正式通水,這個橫跨上千公里,歷時11年的宏偉工程,終告完成。而整個南水北調中線工程,亦借助電影《天河》的公映,而獲得了“天河”的美譽。

  “天河”貫通,未來每年將向北方輸送95億立方米,其中分配河南37.69億立方米、河北34.73億立方米、北京12.35億立方米、天津10.15億立方米。二期工程計畫調水量增加到每年130億立方米。 直接受惠人數達到6000萬人,間接受惠人數過億。北方每年增加的產值,至少達500億,河南的糧食將大增產,嚴重缺水的北京,將解決最大的資源問題。

  吃水不忘水源人,伴隨天河通水的興奮的,應該是長久的思考,為了實現南水北調,南方數省尤其是湖北做出了巨大犧牲,未來如何實現對於這些地方的補償?

  難以估量的“兩大成本”

  為保天河清水到北方,中線水源地的湖北,河南,陝西等地付出了巨大犧牲。

  全國人大代表、湖北省十堰市市長張維國曾提出水源地的“兩大成本”的說法,頗為流行。所謂直接成本,包括水污染防治投入、水土保持投入、生態移民搬遷費用以及其他損失費用等,機會成本應該包括為了保護生態環境所放棄的經濟發展收益以及犧牲掉的發展機會。機會成本難以估量,但是直接成本,是完全可以計算的。

  在直接成本方面,損失最重的是湖北十堰、襄樊和河南南方淅川。為保一江清水北上,這些地方付出了巨大的犧牲。近年累計關停的企業,就達到1000多家。

  湖北省十堰市是南水北調中線水源地。在保護水源,十堰出臺了《環境保護“一票否決”制度實施辦法》, 為此,十堰關停了1000多人的鄖縣造紙廠,十年間,一共關停了企業329家,遷建125家,6萬職工下崗。同時,十堰拒批160個可能有污染的專案。受到丹江口水庫水位抬升的影響,十堰市共計淹沒淹沒55.2萬畝土地,占庫區總淹沒面積的57.7%。關閉106家黃薑加工企業,姜農72萬人減收、絕收。同時,大批漁民歇業,水電發電產業也銳減。每年支出的生態保護和水污染防治費用,達到15億之巨。

  據十堰方面估算,十堰生態損失總計達到了145億元之巨,超過上年度十堰市全部財政收入。

  而臨近的襄樊,生態環境綜合損失,估算也達到了116億。

  在河南,丹江口水庫庫區河南境內的3市6縣水源地累計關停並轉污染企業801家,每年財政減收增支7億多元。同時,河南先後否定了16個大型建設項目選址方案,終止了23個中型建設項目進駐水源保護區。在總幹渠兩側劃定了3054.43平方公里的水源保護區。

  中線工程實施後,漢江中下游徑流量將減少約16%,算上引江濟渭和南水北調二期調水的增加,水環境容量將減少26%到30%。未來將導致下游河流斷流或者河道萎縮,通航能力降低、河流生態功能衰減等問題。今年湖北漢江下游大旱,以及河南遭遇63年來最大旱災,或者都與漢江水量劇減有關。

  當下湖北正謀劃引江補漢等四大水利工程,以部分彌補漢江水量下降的影響。未來這些工程,也將耗資近100億。

  水源地的另外一個重大犧牲,是移民問題。這其中既有移民的犧牲,也有移民地的地方政府的犧牲。

  為實現南水北調的目標,丹江口水庫大壩從之前的160米加高到176.6米, 新增淹沒面積305平方公里。需搬遷人口34.5萬人,涉及湖北18.3萬人,河南16.2萬人。

  在移民安置上,國家的補貼被質疑過少,拆遷補貼遠低於當地市場價。同時,落戶的地方,並非特別富裕,有的甚至也是貧困地區,形成了貧窮的迴圈,能夠安置進北京的更是鳳毛麟角。為平息其中的落差,當地政府不得不進行額外補貼。如河南淅川縣,每外遷一個移民,縣政府還得再補貼6000元,另外再加 2.5萬土地治理費,總支出超過20億,遠超淅川縣去年財政總收入。

  除經濟損失外,移民背井離鄉,也是一種文化的割裂與鄉情的犧牲。很多人在遷徙中跪在祖墳前告別,哭的撕心裂肺,更有淅川老人何兆勝這樣的移民,幾十年來多次移民,從血氣方剛到白髮蒼蒼,最後客死他鄉。

  千千萬萬的南方人的犧牲,為了什麼? 91歲的淅川盛灣鎮姚營村的老人說, “不能渴了北京人”。

  同樣,南水北調成功之後,另外一個迫在眉睫的事是:不能虧了南方人。

  經濟補償需到位

  水源地的兩大領域損失,如何落實補償,卻是一個難題。

  當下,國家對水源地的補償,只是進行部分 “專案補償”,對漢江中下游的補償,主要為興修水利樞紐等工程。湖北向南水北調辦爭取到的補償僅為引江濟漢等四大工程補償。這遠遠不夠。

  在補償形式上,需要更多樣化;在補償主體上,除中央之外,受惠地區不能缺位元,尤其是京津。

  在國家層面,十八屆三種全會的決議中,提出要實現“資源有償使用制度和生態補償制度”,湖北方面,則提議國家建立南水北調生態補償基金。

  在2014年兩會上,湖北政協副主席陳天會的提案之一,即是《南水北調中線工程調水後對漢江中下游的影響及生態補償機制》,呼籲將漢江中下游納入國家級生態補償範圍,實施國家級生態補償財政轉移支付;設立國家級生態文明示範區;實施引江補漢工程,保障中線調水,保證漢江中下游生態環境等。

  當下,十堰、襄樊、淅川等地的補償額度,都與當地的估算差距甚遠。十堰和襄樊,損失估算都超過100億。而中央的轉移支付,2008年13億,今年40億,再加上十三五的預定投入120億,也不到地方預期的一半,很多款項,比如移民費等,都是地方虧本墊付,而有一些損失,則是當地居民自行承擔,如漁業,農業補償遠遠不夠。未來還需中央加大轉移支付力度。

  生態補償是最重要的補償,還有部分人提出了智力補償,政策補償等方式,可作為補充。

  而在補償主體方面,尤其是強調的,是奉行“誰受益,誰補償”的模式。在中央轉移支付之外,推行橫向的跨區域補償。

  在南水北調中線工程中,“不渴北京人”,意味著相對應的北京等地應“不虧南方人”。

  而受益區補償水源地的方式,綜合國家相關專家,大致有財政轉移,稅收分成,市場補償,以及對口支援等模式。

  財政轉移支付,說白了就是直接給錢。在南水北調前,北京就一直缺水,此前北京水多來自河北,但是在北京和河北之間,財政轉移支付並不成功,北京給河北的錢太少,河北方面意見很大。,湖北兩個市的生態損失估值,就接近300個億。河北都難以得到徹底補償,南水的水源地,恐怕更難如願。

  市場化補償,最直接的做法,就是將南水北調的生態成本和移民成本等,計算到水價中,變相收取“資源使用費”,然後將受益用作生態補償和移民費用,但是,如此水價太高,北方人不一定願意全部承擔這個成本,所以,這種模式,只能作為補充。

  對口支援,更多著眼長遠,並非直接的經濟補償。稅收分成,難以操作。亦將成為備選模式。

  南水北調的補償問題,存在這個和京津冀一體化的類似問題。就是橫向協調困難。京津政治地位居高不下,地方難以有對等的談判地位。未來南水北調,恐怕要借鑒京津冀一體化的協調模式,需國家領導人親自出面,組建相關協調機構。

  產業扶持,將漢江中游城市打造成福地

  環保限制這麼嚴,誰還會來投資?

  地淹廠關,庫區以後靠什麼發展?

  京津富裕了,我們給看護水缸,值得嗎?

  這三個問題,是水源地關心的核心問題。

  南水北調,水源地的損失,不僅在於生態方面,更在於產業方面,由於嚴格的環境保護要求,很多產業不能再搞了,而沒有產業,才是一個地方發展經濟的致命傷。

  漢江中游城市以汽車、電力、機械、電子、化工等為主導產業,下游地區以石油化工、鹽化工、建材工業、棉紡織工業以及汽車零配件等為主導產業,南水北調後,將導致大批企業停工或者搬遷。 產業的更替,是延續未來發展的生命線。

  而在短期內,漢江中游城市難以實現產業更替,需要借助外力。

  湖北省已經將漢江生態經濟帶納入省級戰略層面。2013年10月,丹江口、老河口、穀城正式簽訂《加快構建紅河穀城市組群戰略合作框架協議》,簡稱紅河谷戰略, 圖謀建成一個面積200萬平方公里,人口140萬以上的大型城市群。

  北京與水源地的合作,其實有很大的空間。先輸血,再自我造血,未來將成為水源地發展的模式。

  此前,北京的各個區縣,已經對口與十堰市部分縣市區進行了合作,北京的環保企業參與了河流治理,高校進行了智力輸出等。而更大規模的對口合作,應該體現在產業扶持,通過轉移部分北京的高新產業,生態產業,旅遊產業,實現水源地城市的產業再造。

  此前,北京在一些嚴格保護生態的區域城市進行產業轉移,已有先例。2013年,北京與國家生態文明示範城市貴陽進行合作,將中關村的部分產業遷移到了貴陽。

  中關村擁有2萬家高新產業企業,200多家上市公司,產業齊備豐富,總有合適十堰、襄陽、淅川的產業。未來,北京也可與漢江中游城市合作,“紅河谷”城市群亦可成為國家級迴圈經濟示範區,新型工業基地,新興產業基地,生物醫藥基地,中部物流基地等。而紅河谷本土的旅遊產業和生態產業,農業等,亦可借助京津的資本做大,並以京津為市場。在內外合力之下,漢江中游城市將實現產業轉型,附帶實現產業部分升級。徹底完成產業再造,實現自我造血。

  羅天昊 國資委商業科技品質中心研究員、中國城市戰略中心執行主任 著有《大國諸城》

 

[责任编辑: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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