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小湖
從創業大街到四惠東，歷時1個半小時穿過大半個北京城，才終于在密密麻麻高壓線的包圍中找到四惠大廈——這里既不荒涼，也不繁華，一種特大城市城鄉結合部的感覺，很適合像掌閱這種有堅持，也有理想的團隊作為辦公據點。
想起自己第一次用掌閱，是偶然在App Store里搜讀書，看到它排名前列，體驗也不錯。但好景不長，很多書只能讀十分之一，繼續讀就要收“閱餅”（掌閱的付費工具，需要花錢購買），身為盜版讀者以及貼吧黨的一員，我果斷卸載了掌閱，換了另一款免費的讀書App。
再一次用掌閱，是因為一個好友從其它互聯網巨頭公司，輾轉到加入掌閱。當我好奇他加入的原因時，他是這么回答的：
“燒錢或許不是一個好的經營模式。”
他之前也接觸過很多創業公司，他們的發展都需要大量的資金來支撐，不斷的融資。那么，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家公司開始只有10萬個用戶，但是他們很滿意公司提供的服務而愿意付費。這樣公司不需要融資，不需要吹牛，也能夠良性運轉呢？
“企業不能承諾永遠在增長。”
他之前也接觸了很多上市公司，公司不斷的要提高利潤，擴大銷售額，來滿足股東不斷增加的胃口，滿足分析師的預期，甚至做一些殺雞取卵的事情。企業是否需要不停的成長，如果沒有空間了怎么辦，是否有一個長遠且有價值的目標，讓企業超出對短期收益的關注呢？
與其說朋友找到了掌閱，不如說掌閱也找到了他。
掌閱恰好是這樣一家不融資、也能活得很好的公司。其創始人成湘均信奉幾個原則，在互聯網圈里也十分的有特色：
不接受指向性過強的融資，避免影響團隊發展方向；
不接受過度商業化的提議，其每天超1500萬的首頁打開率，卻鮮見廣告身影；
不以物質利益作為行動準則，愿意十年如一日的做公版書免費書，弘揚國學；
哪怕是小眾市場，為了愛讀的人，也決定投入做閱讀器硬件產品。
既有讀書人特有的偏執，也有程序員專有的沉穩，我是在世界讀書日的前一天見到了成湘均。
當時他正溫文爾雅的與人打招呼，白色汗衫加一件深色襯衣，掛著公司的工牌，往人群中一扎就是普通的程序員做派。眉毛濃厚但眼睛不大，提起他的“理想國”時，眼神忽然變得堅定而濃烈起來：
“我們現在有35萬圖書的數字版權，我希望把這個規模擴充到100萬冊，最終再擴充到1000萬冊。規模大小至少等于一個國家圖書館。“
“掙錢的公司很多。這個社會最需要的也許不是最能掙錢的公司，也可能是提供優質服務的公司。掌閱剛剛開始收費時，也流失了大量用戶，但沒想到，新加入的用戶更多。總有一些熱愛讀書的人，他們愿意支持正版，并且為無廣告、優質排版的閱讀體驗而付費，這個數字大概是幾百萬，遠遠超過預期。”
彼時彼刻，騰訊成立閱文集團，百度有百度文學，阿里剛剛成立阿里文學，為什么掌閱能在巨頭林立與盜版叢生的環境中還能固守一片自己的小天地呢？我想，或許和成湘均的價值觀有關：
“產品要大于商業，不乏以最大的善意來做事。”
產品體驗與服務優質于盜版圖書；商業氛圍又不像BAT那么濃厚。所以掌閱活得至少不算差。
以下是成湘均分享的一些觀點：
張小湖：如何能督促國人多看書呢？
成湘均：全民閱讀，一定不是大家因為別人要求才去看書，一定是發自內心的想去看，想去看就滿足自己的訴求，因為很多人每一年多多少少他都會去買書看，但是買書的話這種場景太固定了，我必須要有整塊的時間，比如跑到書店去看書，或者有特定想看的某一本書然后我才去下單買。但移動設備它可以讓你的碎片時間更豐富的利用起來，而且更便捷。所以如果通過手機它可以獲取到豐富的圖書信息，而且這些圖書又能夠命中他的話，這個時候其實會增加他閱讀的頻率的。
張小湖：如何打動用戶去付費？
成湘均：別人都在免費，而我們還要收費，是同樣的一本書。所以我們憑什么去打動用戶更愿意在我這里看書，所以可能在很多細節方面我們就會去提升，讓用戶看到付費和免費的時候能感覺到明顯的質感和差異。所以從這方面的程度來說，掌閱其實比其他的，包括現在還能做免費的公司肯定要快得多，像其他產品幾乎沒有進步，還是一堆廣告，影響閱讀體驗。
張小湖：我也喜歡寫書，有沒有考慮給大家一個寫作的平臺？
成湘均：有，我們馬上也會對外宣布，掌閱會成立一個掌閱文學集團，第一期投資10個億，有合適的創作團隊我們也會投資。我希望掌閱文學能成為創作者的一塊凈土，是真正純凈創作的一塊土地。因為這里有5億的用戶，所以創作者不需要去擔心自己的文字沒有價值，只要寫出好作品他就可以獲得更好的價值和回報，他們可以更安心的去創作，所以這塊凈土我也是希望它變成作作者們的一塊沃土。掌閱文學和現在的網絡文學會有不同和改變。
張小湖：掌閱已經從0來到1，未來還有什么長遠規劃呢？
成湘均：其實更長遠的我們也有一個自己的規劃，我們希望真正能改變整個知識的檢索方式，因為現在人們對知識對圖書的搜索還只是停留在圖書名、作者名上，沒有一家公司可以做到對圖書里的內容去檢索，以前Google去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是后來因為版權的問題也沒有做到。現在所有的搜索結果，像百度、像Google，他們都是通過網頁的碎片信息去呈現出一個搜索結果的，但如果我們在圖書里搜，其相關性權威性會大幅的提升。
張小湖：期待掌閱的故事，或者相對特立獨行的道路能越走越好。
成湘均：一定會！
最后，分享下掌閱科技CEO成湘均在世界讀書日前夕所做的發言：
在給大家介紹之前我想問一下各位朋友，以前有聽說過掌閱嗎？（很多人舉手）這確實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外界的人對我說的最多一句話是，你們很低調。我知道低調后面意味著就是太保守了，掌閱做了7年的時間，沒有融資，沒有上市，公司幾乎沒參加過公開的媒體宣講，我本人，這也是第二次跟媒體交流。第一次是去年，朝陽區CBD邀請央視做的一次采訪。所以我特別理解，外界為什么會覺得掌閱是一家保守的公司。
（談保守與開放）
實際上掌閱并不保守，我們在業務上其實是很開放的，在我們這里平常接待最多的就是同行的交流，很多公司很忌諱跟同行去交流，但掌閱每次同行們過來的時候，從公司的管理的經驗，從產品的創新，從業務的數據上我們都會毫無保留的跟大家去分享。雖然這也會帶來一些困擾，困擾的是大家看完之后覺得不錯，那找幾個人過去吧，所以現在做閱讀的行業里面騰訊、百度、小米、360、搜狐、淘寶這些做閱讀的公司都從掌閱找了人過去。 雖然我們會開放會面對這樣的一些困擾，但是我們還是堅持在業務上是抱著開放的心態去跟同行去交流的。今年我們會開放一套制作工具和一套PDF轉換工具，這兩套工具應該是世界最領先的，我們100多個開發工程師做了有5、6年的時間，這兩個系統我們使用它整個圖書的制造效率提升了10倍，至少10倍，我們希望把這兩個工具開放給整個行業去使用，而且是免費的，我們這么去做，我覺得這兩塊工具出去以后會大大的提升整個行業做圖書的制作效率，也會把中國這塊圖書數字化覆蓋率提升，所以開放出去對整個行業有幫助的，對自己也是受益的。
（談優雅與盈利）
有人問過我這樣話：掌閱能做到這樣的心態，是你們心目中已經沒有真正的對手了嗎？我說，不是。恰恰相反，我們非常敬重對手，重視對手。這么做的原因有兩個：其一是，開放帶來雙贏；其二是，我覺得掌閱的競爭力是最本質的是文化和價值觀。從掌閱出去到BAT的同事，一部分人干半年，一年又回來了，因為職場上越優秀的人越會在意做事的情懷。掌閱做閱讀這件事情，不僅僅只是一份工作和事業，還有對閱讀發自內心的熱情和敬畏。整個中國沒有一家公司會比掌閱做閱讀更專注、更純粹。很多人做閱讀更多是一項投資，一個生意。我希望掌閱可以保持這種純粹性，也正是這個原因，掌閱做了7年沒有引入資本。因為資本畢竟是一個生意，是要計算投入產出比的，而閱讀這個事情太過商業化就會影響到閱讀氛圍。我覺得閱讀是既可以做的很優雅，又可以掙錢的行業。把產品做好，提供好的內容，讓用戶感受到價值，盈利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一些資本也說，這個跟你引入資本不沖突呀，你既可以盈利，又可以把產品做好，而且有了更多的錢，可以幫助你們把產品做的更好。聽起來好像是成立的，但其實區別很大，一個是為了掙錢去做好產品，一個是做好產品有可能掙錢，主次顛倒了，團隊的基因也就變了，執行的過程中，動作也會變形。所以掌閱不引入資本，就是想保持純粹性。當然每個公司情況不同，我只是說掌閱。這個是外界一直不理解的，問的我最多的，今天我把這個最根本的原因去跟大家解釋一下。
（談看書與讓別人看書）
掌閱跟媒體的溝通確實是很少，這次也是因為23日晚上我們跟央視有一個世界讀書日晚會的冠名活動，同事們找到我說，晚會播出前我們應該讓更多媒體了解下掌閱，否則到時候看到掌閱時還不知道這家公司是干嘛的。說的我很臉紅，是我這個CEO不稱職，特別做推廣和運營的同事總跟我抱怨，說，你看看陳歐，看看劉強東，當CEO的都應該為企業吸引注意力呀。我說，我這么平庸，這么平淡無奇，能吸引媒體的注意力嗎？我說，你們就別指望我了，還是好好把產品做出口碑吧。我說的是真心話，我每天就是兩點一線，從家到公司，從公司到家。我大部分的時間也就做兩件事，自己看書，更好的讓別人看書。在家我一般就是看書，在公司就盯產品，除了交流產品，我真的不知道還能跟人聊啥內容。
因為我們自己這樣的生活習慣，所以掌閱的產品比別的做的更細致一點，因為我自己喜歡讀書，我平常看到好看的書的時候我就會讓他們把版權采購回來，所以我們版權方面應該是最及時的，像從《0到1》這本書應該是紙書剛一上我們就拿出來了，有的同事看了覺得很好我們就上了。我自己在看書的過程當中會經常遇到一些問題，我馬上會跟產品互動，因為我晚上看書的時間會比較多，所以我經常會凌晨1、2點鐘給我們產品經理打電話，這里不好用，那里不好馬上要改，所以我要求我們產品同事24小時要保持開機。我自己這么多年去做產品的一個經驗，我覺得你僅僅是去體驗一個產品是做不好的，你必須要是產品的深度使用者你才能做出一個接地氣的產品來。我自己在看書的過程里面我對錯別字很不爽，我看到我會覺得很別扭，所以我們就推了一個錯別字的糾錯功能，就是用戶在看到錯別字也不爽的時候他可以做標記上報下來，我們會給他獎勵，而且我們編輯馬上也會去改。還有一個我在連續看書看4個小時、5個小時，你會感覺眼睛會很疲勞，這個時候我們推出來護眼的模式，還有就是休息的提醒。晚上回去在光線比較暗的情況下看書覺得刺眼，這時候出來了夜間模式，這個功能我們做了大概三個月的時間，因為手機的型號配置分辨率不一樣的，既使是同一個顏色你在不同的手機上看整個差異會很大，所以我們買了100多臺手機，一個手機一個手機去測。這是我說的產品這一塊的體會，其實一家公司產品競爭力，我覺得沒有別的，就是你真的喜歡他，你去使用他，在這個過程中去打磨。
（談安靜與善意）
因為掌閱做事有一股老黃牛的勁，跟掌閱團隊做過交流的人都說，感覺掌閱的人很安靜，很從容，是不是受你影響？說實話，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是我在影響著掌閱，還是閱讀這個工作在影響著我。做閱讀這個工作讓我感覺內心很安靜，我對自己的要求也是優雅的經營掌閱。掌閱做了7年多，我們現在有三十多萬冊版權圖書，沒有發生過一例版權糾紛，這個在整個內容的行業里面來說應該是一個絕無僅有的，為此國家新聞出版署也頒發給我們很高的榮譽“全國版權示范基地”。能做到這點我覺得主要是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我們自己在版權管理的系統上做的比較細，每一個版權快到期的時候提前一個月我們就會提醒，就會發郵件通知到我們同事的郵箱，會告訴他們這本書快到期了，要么下架要么去采購版權。第二個原因是我們對待版權的態度，掌閱絕對不會主觀的去做侵權和盜版的事情。對于一個愛書的人來說，尊重作者，敬畏作品權利，也是最起碼的底線。一家互聯網巨頭的高管找我談投資，問我，互聯網上流行的就是免費，掌閱為什么會選擇做正版和付費的商業模式？我告訴他，選擇正版不是商業模式，是我基本的商業底線。如果走正版，掌閱倒閉了，我心甘情愿。如果走盜版，掌閱過的很好，我也內心不安。我個人的價值觀認為，做一家市值很高的公司并不比做一家優雅的公司更成功，更偉大。我覺得，世界和人們需要的應該不是最能掙錢的公司，而是能給社會創造價值，給人們帶來美好，心懷善意，優雅的公司。已經有不少這樣的公司，我希望掌閱也能成為這樣的公司。在掌閱內部有一個做事的標準，就是最大善意。這件事情該不該做，值不值得做，具體項目的負責人先回答這個問題，做這個事情的出發點是否是最大善意的？如果是，那就值得去做。掌閱的公版書項目，《i經典》、《i精品》項目，都是從這個出發點去做的。
（談合作與任性）
掌閱開始被媒體關注是因為俄羅斯的一款Yota手機，去年普京送給習主席一臺Yota手機，而這款手機第二塊屏的產品支持和開發就是掌閱做的，也是當時Yota手機在中國最早的合作伙伴。最近華為推出了一款P8閱讀手機，也是掌閱合作開發的。我們自己今年也會推出e ink設備，電紙書硬件。做這個設備的背景主要因為我個人，市面上的電紙書我用的都不舒服，黑屏閃的厲害，軟件體驗不好，獲取內容不方便等等，各種各樣的問題。我也任性了一把，那就自己做一個吧，先滿足自己的閱讀需求，所以這塊產品能上市的標準，就是我自己是否會用它。這一年多的時間里，我們換了兩次芯片，體驗了243種字體，完全解決了閃屏和黑屏的問題，響應速度達到業內最快。雖然現在還是樣機，但是我已經用它在看書了。
我想，這款電紙書硬件，可能是我這輩子里面最奢侈的消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