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銀行香港分行環球金融市場部 劉振業

　　筆者上周從北海道旅游返港。去日本，當然去「濕平」（shopping）。沒辦法，安倍經濟學下，日圓比高峰期跌了四成多，不出血才奇怪。然而，今次筆者不是去札幌或小樽，而是走到老遠如網走及知床等充滿大自然氣息的地方。可以「濕平」嗎？說笑吧。到處不是花草樹木，就是高山流水。不過，若大家真的有這個想法的話，那就太落伍了。

　　先介紹一下北海道。2013年北海道的道內生產總值約為18兆日圓，人均收入為247萬日圓，排名第36位，低於全日本平均水平。無他，以產業論經濟，和其他地區相比，農業在北海道占有較重要地位。同時，北海道是日本的糧食基地，擁有全國四分一農地，小麥、大豆、馬鈴薯以至玉米、牛奶都是全日本最大產地。另外，在森林覆蓋率超過七成與受惠於地處寒暖流交界的漁場下，道內的第一產業收入比重會較其他地區高。比起以金融業為首的東京及大阪等，北海道的人均收入較低亦不足為奇。

　　從產業角度出發，若大家對農業經濟有研究的話，就會發現北海道的農業發展是中國內地及臺灣以至韓國的學習對象。正確點來講，是休镕觀光農業，而不是傳統農業。而在這里可以「濕平」的東西，亦不是東京可以買到。

　　大學畢業生助父經營牧場

　　講講筆者的一些經歷吧。此次旅游有兩大驚喜，一是日本人的英語水平，二是觀光農業發展。筆者前往道東近知床的某一大型牧場，場內可以自由觀光。但特別之處是，牧場亦提供不少收費節目，如制牛奶課程與牧場深度游，或制牛油課程等。大家可能認為牧場提供這類服務不足為奇。沒錯，在韓國及臺灣等地，以第一產業為主，輔以第三產業的服務業皆已成長期發展之道。筆者去過不少這類觀光農場，但感覺上，能夠提供有規模及多選擇的觀光服務還是第一次。

　　這類觀光農業在北海道十分盛行。北海道以至日本的觀光農業能夠有如此的發展，全因政府政策的全力配合。20世紀中期，日本經濟逐漸起步，第一產業繁榮發展。在政府大力支持開發與經營下，許多農民針對當地的自然環境和地理條件，建設一些圍繞當地特色而精心設計的旅館、酒店、商店、娛樂設施等，吸引大批游客來訪，形成觀光農業的雛形。其后由於日本國民生活水平提高，高價產品消費不再是主流，生活體驗及環保旅游逐漸抬頭。同時，《景觀法》、《溫泉法》或《旅行業法》、《森林法》都為《觀光立國推進基本法》和《糧食、農業、農村基本法》作出修訂來保障各區景觀及服務質素，大大提高國民的旅游意欲。

　　有政策支持，道內經濟重現活力。然而，北海道的觀光農業發展，對全球經濟的未來走向更能充當盲公竹。先講講這位牧場主人的背景，筆者曾問過她：「你那麼年輕（約20多歲），是否自小就在牧場生活？」沒錯，這位小主人自小就在牧場生活，并於當地完成大學學位，其后去過札幌做一份文職，但兩年前已回歸農場，并協助老父經營觀光生意。

　　據這位牧場主人所講，她身邊朋友也逐漸回流牧場做觀光旅游生意。她講過賣一頭乳牛的價錢為20萬日圓左右（即1萬多港元），但以上述旅游團為例，每人最少盛惠150元港幣，而且只花一至兩小時。試想想，相對於賣一頭牛，陪陪客人周圍觀光，再介紹一下農場設施，以第一產業為主輔以服務業所賺取的金錢是容易得多。

　　農村城鎮化新出路

　　以宏觀經濟角度看，2009年中國商務部政策研究室指出，上述所講的日本農戶已非傳統意義上的農民，農業收入占其總收入比重自1970年代后已明顯降低，目前農戶總收入八成是來自非農業收入。何解會出現這情況？不就是在農產品上加上了附加值——服務業嗎？亦即是，農村既為第一產業的所在地，隨后加上第二及第三產業特性，這樣的一條龍服務，成就了今天的觀光農業。

　　日本的觀光農業發展已比歐美來得遲，而時下人口經濟學等都提出一套理論指城鎮化不一定是把村落人口遷移至城鎮，而是發展以農為本的農村城鎮化。其特點在於他們的規模處於鄉村及大城市間，即既有大城市現代先進生產技術，亦有農村自然環境的特色。要發展這類農村城鎮，一大要點便是提供由內到外的培訓，先加強農村人民認識區內獨特資源優勢并加以教育，繼而吸引外資及人才持續發展。這種以提升農村人口質素為起點的城鎮化，過程雖較傳統城鎮化來得緩慢，但卻更好地解決農村人口盲目地遷入大城市所帶來的一連串如環境污染以至老人供養及教育等城鎮化問題。更甚的是，觀光農業興起可挽留傳統農業人手以解決自身不足問題，從而釋放農村經濟生產力，并成為新經濟的增長點。

　　另外，筆者確實沒有欺騙大家。在4月韓國之旅，繁華如東大門，懂英文的銷售員也少之又少。相反，即使在北海道的偏遠牧場上，場內主人的英文水平都叫人驚喜。更重要的是，她是80后的大學畢業生。大學畢業生在農村工作，你能夠想像嗎？也許過往大家一直所想的城鎮化模式已經發展至樽頸。何謂市民，何謂農民，概念上似乎跟以往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