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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價再低下去,真要“地動山搖”了

2016-02-04
来源:觀察者網

  油價“跌跌”不休已有多時,低油價可不只是令石油出口國處境艱難,對於全球經濟也有全局性的影響。當國內外不少輿論蓄意制造看空人民幣、唱衰中國的氛圍之時,不妨看看低油價預示著什麼。

  低油價能拖垮俄羅斯嗎?

  2014年烏克蘭危機爆發,歐美制裁俄國。然而,這個制裁有如隔靴搔癢,效果只具宣示性而沒有實質性。原因之一是烏克蘭和歐洲強烈依賴俄國的天然氣。到了年末,原油價格開始暴跌,引發俄國財政緊張。2015年油價持續下跌,到2016年初竟然跌破30美元一桶。

  有一種分析認為,低油價是制裁俄國的國際政治延續,並預言低油價將重創甚至摧毀俄國經濟。一年多過去了,西方經濟制裁和低油價確實重挫了俄羅斯經濟,俄羅斯GDP降低了4%,通脹率達到13%。但是,俄羅斯卻在敘利亞大展拳腳,不像是個經濟羸弱之國,而倒下的卻是巴西、委內瑞拉、尼日利亞等國家。可見,認為低油價將拖垮俄羅斯的觀點未必有把握,因為在俄羅斯經濟倒下之前,全球秩序可能就已經大亂。

  另一種分析認為,持續的低油價是沖著美國的頁岩油而來的。沙特為代表的石油輸出國組織堅持不減產,就是要打垮美國頁岩油,以維護石油輸出國組織的市場壟斷地位。受低油價影響,美國40多家頁岩油公司申請破產,近十萬名職工遭解雇。

  美國頁岩油是被打下去了,但美國的石油產業卻不斷地增長。2015年美國每天的原油生產比2104年多出130萬桶[1]。不僅產量增加,而且在2015年12月27日,美國解禁了40年的原油出口禁令。低油價雖然打擊美國的頁岩油,但對於保護沙特石油市場卻無能無力,美國生產的原油反而進入國際市場。美國出口石油,表明美國有壓低國際油價、控制油價定價權的意願。

  為什麼沙特壓低油價對美國石油產業整體傷害不大呢?因為美國石油生產和石油化工產品的價格密切相關。

  2014年底到2015年底的一年多時間裏,原油價格從每桶94美元降到每桶40美元,降幅達57%,而成品油價格從每加侖3.55美元降到每加侖2.73美元,降幅僅23%。其它石油化工產品的價格幾乎沒有什麼變動,如塑料飯盒價格沒有下降,塑料袋、塑料布、塑料材料價格沒有下降。

  如果一個石油公司囊括了從石油開采到煉油到加油站網點的全產業鏈,這個石油公司內部必然有一個成本管理的內部原油價格,這個內部成本管理的原油價格應該是公司開采原油的成本加上一個利潤邊際,而不是國際市場上的原油價格。當國際市場原油價格下降到低於這個公司內部原油價格的時候,公司就可以在國際市場上采購石油替代自身開采。

  國際原油的高價格不是市場價格,而是地緣政治價格,是資源壟斷價格,不反映市場真實供求平衡點,而只反映石油產業鏈上下遊分蛋糕的國際政治。

  如果我們把石油產業鏈分成采油和煉油兩段,高油價打擊的是石油產品國和石油消費國,低油價打擊的是原油出口國。如果一個國家既有原油生產又有石油產品生產,則該國這兩段產業鏈對國際原油價格形成一定程度的對沖,降低了對國際原油價格的風險敏感性。可見,煉油能力強的石油生產國家,承受低油價沖擊的適應力也強。

  讓我們聚焦2015年石油價格博弈的三個主角美國、俄國和沙特,看看它們的相關數據。

  石油生產美國國際排名第一:每天1397萬桶;沙特國際排名第二:每天1162萬桶;俄羅斯國際排名第三:每天1085萬桶[2]。煉油業美國國際排名第一:每天煉油1738萬桶,占全球能力18.8%;俄國國際排名第三:每天煉油575萬桶,占全球能力6.2%;沙特國際排名第八:每天煉油212萬桶,占全球能力2.3%[3]。石油消費美國國際排名第一:每天1984萬桶;俄國國際排名第五:每天320萬桶;沙特國際排名第六:每天280萬桶[4]。

  三家比較,美國是石油淨消費國,俄國和沙特是石油淨出口國。低油價對美國有利,對俄國和沙特不利。低油價時間越長,美國受益越多,低油價不僅僅對美國打擊俄羅斯的地緣政治有利,也對美國國內經濟有利。

  除了出口原油以外,沙特需要進口成品油,而俄國是出口成品油。俄國煉油能力接近沙特的三倍,成品油出口能對沖原油低價損失部分。俄國出口的成品油比美國多36%[5]。就減少收入而言,低油價對沙特的傷害大於對俄羅斯的傷害。俄羅斯除了石油還有很多其它資源,還有軍工等其它產業,俄國經濟並不只吊在石油一棵樹上,這是俄羅斯的優勢。沙特石油有開采成本低的優勢,但沙特的開支預算已經包括了這些收入,低成本紅利已經在國內分配中瓜分完畢。

  所以,低油價是先擊倒沙特還是先擊倒俄國,依然是未定之數。俄美是國際石油政治中打架的兩頭大象,委內瑞拉和尼日利亞等是這兩頭大象打架踩踏倒的小草,沙特可能將是這兩頭大象踩踏倒的灌木。

  2015年敘利亞局勢中,俄國勢力上升,沙特和美國勢力下降。如果低油價擊垮沙特,中東地緣政治格局將發生重大變化。

  低油價拯救了歐美債務危機

  高油價引發歐美債務危機,低油價拯救歐美債務危機。高油價的經濟特征,在宏觀經濟教科書裏有論述,就是經濟體成本推高導致滯漲。這種現象在70年代石油輸出國組織限產後就引發過一次,也是眾多經濟學家研究得出的共識。1973年10月到1974年3月,國際原油價格從每桶3美元上升到每桶12美元[6]。2003年美國占領伊拉克時油價還是40美元一桶,2007年升到70美元,2008年升到瘋狂的140美元一桶[7]。這使得70年代的滯漲現象在2008年重演。

  高油價導致的滯漲經濟,引爆了美國2008年的債務危機。

  美國次級房貸債權被證券化放到資本市場中流通,成為房利美和房貸美兩家公司從資本市場上為美國低收入家庭房貸融資的曲折手段。這些以房貸債權抵押的證券被美國權威信用評級公司評為AAA優質資產。這個2008年變為垃圾證券的金融資產被評為AAA,雖然套了中國許多美元資產,畢竟被連累的還有華爾街大銀行和英國幾家銀行,很難說這是美國為了欺騙世界人民上演的苦肉計,也很難用華爾街金融界的愚蠢來解釋。這個資產被評為AAA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的,如果不是全球油價上漲的話,這個評級雖然不能打100分滿分,打個60分及格還是說得過去的。

  這個證券化的次房貸資產考慮到了風險管控。一方面,房貸債權來自全美國,分散性降低了風險。美國房貸銀行網絡分布在許多不同地區,每個銀行的業務服務於銀行商業點附近的居民,如果一個地區的特色產業出問題,或者一個地區的經濟出問題,那麼分攤到全國范圍來說這個風險就小了。即一兩家房主付不起房貸月金,或一個地區比較多的房主付不起房貸月金,本來對該地區的銀行是一個很大的風險,但是證券化可以讓它與其他地區的房貸資產平均起來,就分攤了風險。這是常見的分散化降低風險的方法。畢竟,房貸資產證券化也有幾十年曆史了,曆史證明是一個可行的降低風險的融資操作。

  另一個風險就是系統風險,即經濟周期問題。這不是一個地區的風險,而是整個經濟體系的風險。經濟周期的風險也要有對沖處理。對沖經濟周期的工具就是浮動利率。主流宏觀經濟理論認為,經濟過熱時就業率上升,資金需求攀升,利率隨之升高;反之,經濟蕭條時就業率萎縮,資金需求減少,利率也降低。這些次級房貸是浮動利率的房貸,理應是經濟好的時候房貸月金升高,經濟不景氣時房貸月金降低,這剛好對沖了經濟周期的風險。如果經濟繁榮,房貸月金升高了,幾家房主付不起房貸,銀行沒收房產後很容易轉手把房子再賣掉。反之,經濟不景氣時,房貸月金降低,減緩房主資金周轉困難。不料,這個對沖機制撞到油價上升的槍口上了。

  浮動利率次級房貸對沖的是經濟蕭條時利率下降,碰上了2008年滯脹時期經濟蕭條伴隨利率上升,使得原來是對沖風險的工具反而變成放大風險的杠杆。當此滯脹時期,利率上升,失業率上升,通貨膨脹,房主付不起房貸,銀行沒收的抵押房地產也脫不了手,所謂屋漏更遭連夜雨,一發不可收拾。

  2015年歐盟已經出現希臘政府破產,2016年美國也出現波多黎各政府破產,油價就是歐美經濟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有引爆2008年那樣的金融海嘯的可能。2015年的低油價使歐美經濟大大降低了再次爆發債務危機的風險。正如2008年金融海嘯和高油價有撇不清的幹系一樣,2009年至2014年持續的高油價也是歐美經濟複蘇無力的重要原因。既然高油價是引發2008金融海嘯的病因,低油價就是全球經濟複蘇的藥方。

  國際石油美元體系

  高油價導致經濟滯漲引發債務危機,是油價對經濟影響的一方面。油價對地緣政治的影響還和國際美元政治息息相關。液體燃料是可攜帶能源,是汽車、坦克、飛機依賴的燃料。石油化工占據了國計民生大部分合成材料的領域,而已探明的石油資源儲備有限。二戰後國際政治的共識之一就是:石油是稀缺戰略資源。石油美元也因此成為自1973年以來國際秩序的主軸。中東因此有了兩個全球地緣政治重點:蘇伊士運河和已探明石油儲備。

  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後,奧斯曼帝國解體。法國控制了敘利亞和黎巴嫩,英國控制了巴勒斯坦、伊拉克和阿拉伯半島,美國不在其中。1933年美國公司在沙特阿拉伯勘探到石油,在中東石油中分得一杯羹。1945年2月4日至11日,羅斯福、斯大林、丘吉爾三巨頭在雅爾塔會議商定二戰後世界格局。雅爾塔會議以後,羅斯福立即乘昆西號巡洋艦到蘇伊士運河中間的大比特湖,2月14日在巡洋艦上會晤了沙特國王,商定美國軍事保障沙特安全和沙特保障美國石油供應的秘密協議。沙特從此成為美國在中東的盟友,也因此成為波斯灣地區美國最大的武器銷售客戶。例如,2015年11月16日美國五角大樓就宣布了對沙特的13億軍售。

  越南戰爭令美國陷入泥潭,債台高築,黃金外流。1971年8月15日,尼克松總統簽署11615號總統令,單方面撕毀美元兌換黃金的布雷頓森林國際協議,把美國國家法淩駕於國際法之上。歐洲國家對美國單方面背叛布雷頓森林體系大為不滿,美國把持G10峰會重新調整國際黃金價格和各國貨幣對美元的彙率,以維持美元固定彙率的貨幣霸權,但美元依然持續流入全球市場,繼續侵蝕各國美元儲備的購買力。1973年3月歐洲終於忍無可忍,G10中的歐盟6國集體捆綁貨幣對美元彙率浮動。國際社會對美元的需求驟然大降,美元眼看就要喪失國際硬通貨地位[9]。

  1973年10月齋月戰爭,埃及要收複西奈半島失地,歐美列強當然不能坐視蘇伊士運河失控,集體力挺以色列,結果以色列大勝。阿拉伯世界倍感羞辱,一氣之下,OPEC啟動對歐美石油限量,導致全球石油危機和歐美經濟滯漲。尼克松一看石油武器如此神威,立刻派基辛格出使沙特。

  沙特原以為OPEC推高油價會受到美國指責,出乎意料,美國不僅沒有責備沙特,反而保證對沙特的軍事支持,保證沙特不會受到以色列威脅,條件只有一個,就是OPEC出口石油都用美元結算。沙特一看天上掉餡餅了,什麼錢不是錢呀,美元就美元吧,因此和美國一拍即合。

  美國主導了埃以戴維營協議,掌控蘇伊士運河。美國又和沙特聯盟,確立全球石油美元貨幣體系:全世界買石油都需要美元,美國通過對分裂的中東石油各國軍售回籠美元。軍火-石油-美元形成國際政治穩定三角,鞏固了美元的霸權地位。美國國內華爾街、軍火集團和石油集團形成穩定循環利益鏈,左右美國國會外交政策。僅一年時間,到1975年,OPEC全面采用美元結算,全球立刻恢複了對美元的需求,布雷頓森林協議的黃金美元體系華麗轉身為國際貿易的石油美元體系。

  美國在中東兩個最堅定的盟友,就是以色列和沙特,兩個相互猜忌相互防范的美國盟友。911事件的19個劫機者中15個來自沙特,沙特石油資金長期支持基地組織,伊朗長期反對基地組織,但美國打的是伊拉克,封鎖的是伊朗,對沙特還是大量軍售。沙特的獨裁統治不受美國國務院主導的阿拉伯之春沖擊,以色列在加沙和西岸的違反人權行為長期被美國掩飾。

  以色列和沙特作為美國兩個相互防范的盟友,是美國分裂地區制造勢力均衡以保障美國控制的戰略的大手筆:海灣地區不能以色列獨大,也不能沙特獨大,更不能有其它勢力做大。每逢美國給以色列軍援的時候,必然要相應地給沙特一大筆軍售[11],以保障沙特在以色列軍事提升下的安全,這顯然讓美國軍工企業大發橫財。1980年1月23日,卡特總統在國會兩院聯席會議講話中指出:任何外部勢力控制波斯灣地區的企圖都是對美國性命攸關的利益的攻擊,美國都會做出不排除軍事力量的反應。

  2003年,美國以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為由占領伊拉克,結果所謂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是子虛烏有。有分析人士猜測,美國占領伊拉克的原因,其實是由於2000年伊拉克拋棄美元改用歐元結算石油出口。美國國務卿鮑威爾在聯合國拿出伊拉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證據”,聯合國不買賬。美國要北約聯合行動占領伊拉克,一直是美國禦用工具的北約這次卻不聽使喚,因為這其中或多或少有美元和歐元博弈的因素,歐洲怎麼會願意被賣了還幫著數錢呢?這明擺著是阻止歐元世界流通嘛。沒有聯合國授權,也沒有北約協同,美國單方面發動了伊拉克戰爭。這是美國在國際社會中無法無天的巔峰時期。

  自美國入侵伊拉克以後,石油價格扶搖直上,國際輿論眾口一詞認為是中國巨大的石油需求導致石油價格上升。中國消耗石油不足美國一半,2015年中國增加石油進口,而油價持續低迷,證明了此前把油價上升解釋為中國需求導致是嚴重的錯誤。國際油價價格是“美國-沙特-以色列”中東秩序下通過“石油-美元-軍火”三角機制形成,而非市場供求機制決定,在石油-美元全球經濟秩序中,油價和美國軍火和美國債務相關度較強,與國際原油供求關系較弱。如果有供求關系決定石油價格,那就是OPEC壟斷限制的石油產量和美國對全球經濟體注入的美元貨幣量決定了石油價格,與市場上對石油的需求沒有太大關系。

  剩餘價值分析

  按照馬克思經濟學理論,全球經濟中,勞動產生價值,資源和資本參與價值分配。石油美元體系的機制下,就是華爾街壟斷資本從全球經濟中索取剩餘價值,美國軍工集團在中東石油美元國際政治中索取剩餘價值,沙特等石油出產國在壟斷石油價格中索取超額利潤,以資源壟斷索取剩餘價值。華爾街、美國軍工集團和中東石油集團靠軍事力量壟斷金融和石油命脈,綁架全球經濟,索取剩餘價值。要維持這個石油和金融壟斷,就要實行地緣政治的分而治之各個擊破政策,這個政策制造全球軍火市場需求,使得美國軍火集團利潤源源不斷。

  2003年美國占領伊拉克,陷入類似越南戰爭的泥潭。越南戰爭使美國政府債務增加,迫使美元與黃金脫鉤。伊拉克戰爭也給石油美元體系帶來同樣的麻煩。石油壟斷從全球經濟中索取的剩餘價值並非孤立的,而是在“石油-美元-軍工”三角機制中和美元貨幣霸權的利益捆綁在一起。美元和石油瓜分全球經濟中剩餘價值的機制,是美元和石油一損俱損一榮具榮的格局。美國占領伊拉克巨大的戰爭融資,全靠借債在國際經濟中索取剩餘價值支撐。美國戰爭借債多了,美元在全球經濟中的數額也就增加了,全球經濟中美元的增加導致石油價格上漲,使得沙特也索取到相應的剩餘價值份額。因此,隨著美國伊拉克戰爭的延續,軍工集團利潤增加,美國債務增加,石油價格也從2003年的每桶40美元攀升到2008年每桶140美元的高峰。高油價導致美國經濟滯漲,導致2008年金融海嘯。

  金融海嘯發生之際,美國以玉米酒精代替石油,使得油價2008年一度回落,但也導致全球糧食緊張、饑荒蔓延。2006年美國用於生產酒精燃料的玉米占玉米產量的6%,2007年猛升的到23%,2008年更升到37%。2008年國際糧食價格因此上漲了70-75%。聯合國糧食和農業組織不得不出手促使各國政府調整土地政策和糧食進出口政策,並對糧食危機國家給予了緊急救援。

  美國為了應付居高不下的債務成本,於2009年開啟零利率政策,接連印鈔量化寬松,導致油價再次高企,延續到2014年底。全球油價上升,不僅是沙特索取了超額利潤,而且所有石油輸出國都得到了地緣政治的超額利潤;不僅是石油輸出國索取了資源壟斷的超額利潤,而且各種大宗產品,包括鐵礦銅礦,都搭了這個順風車,也索取了資源壟斷的超額利潤。

  資源壟斷搭乘石油美元地緣政治順風車,幫助了美國地緣政治的天敵俄國和委內瑞拉的經濟繁榮,也使得全球恐怖主義得到中東壟斷石油暴利的資金支持。因此,2015年全年持續的油價低迷,不僅僅是解決歐美債務困擾和經濟疲軟的必要手段,也是打擊美國地緣政治天敵的招數,同時輔助了全球反恐。

  OPEC武功盡廢

  華爾街金融壟斷攫取全球經濟剩餘價值,被資源壟斷國家搭順風車分一杯羹。如果這不影響歐美經濟還好說,但是高企的油價使得歐美深陷滯漲難以自拔,這種全球經濟格局是難以持續的。2015年低油價就是歐美拒絕壟斷資源索取剩餘價值,就是挽救歐美的債務危機。美國已經持續雙赤字多年,債務有增無減,這樣的經濟運行顯然不可持續,需要搬開壟斷資源這個壓在全球經濟上的負擔。

  因此,2008年以後美國國會兩黨一致推行擺脫對中東石油依賴的三大政策:一是全球氣候變化政策,要求全球減排,使全球經濟體系減少對石油的依賴,縮小石油市場;二是帶動全球新能源、替代能源和潔淨能源的科技研發,撬動各國對新能源的投資和研發,降低全球經濟對石油的依賴;三是啟動美國戰略石油儲備資源的開發,在短短七年中,美國從2008年產石油18億桶上升到2014年產石油32億桶,一躍成為超過沙特的全球最大產油國。2014年,美國每天產油1397萬桶,排名世界第一;沙特每天產油1162萬桶,排名世界第二[12]。

  美國三大能源政策見效了,打破了OPEC對全球石油生產的壟斷。國際石油價格在100美元壟斷高價徘徊了多年之後,2016年掉到每桶30美元的殘酷市場殺價競爭。

  OPEC主宰全球油價的時代已經過去。雖然OPEC依然占有全球80%探明石油儲量,但全球氣候變暖政治和新能源潔淨能源的環保政策已經使得各國逐漸擺脫對石油能源的依賴。如歐洲許多車都改為油氣兩用,加油站兼加氣,天然氣替代了石油成為可攜帶能源。巴西的酒精燃料和美國的玉米酒精燃料替代了石油。加上OPEC內部分裂,今天的OPEC已經不是1973年那個相對團結的OPEC。俄國和美國都有舉足輕重的石油出口能力,使得OPEC主導全球油價能力大減。實際上,如今龐大的全球金融體量才是主宰全球油價的操盤手:華爾街做空油價,油價就跌;華爾街做多油價,油價就漲。

  由此看來,石油美元體系還可以存在,但所有籌碼都在美國手中,沙特1973年的籌碼今天已經易手給美國,那就是全球油價的定價權。

  石油武器的困惑

  就國際油價而言,中美是利益共同體,低油價中美都受益,高油價中美都受損;俄羅斯和沙特是利益共同體,油價高俄沙都受益,油價低俄沙都受損。在石油美元體系中,如果美國已經掌握了石油價格武器,那麼,這個武器有沒有用呢?

  在2003年到2014年的長期高油價及其伴隨的鐵礦銅礦等大宗產品高價位的期間,中國經濟先後超過法國、英國、德國、日本,在2010年成為全球第二,而美國則發生了2008年金融海嘯,捉襟見肘,債台高築,政府屢屢關門。可見,高油價雖然有遏制中國經濟的功能,但對美國經濟損害更深。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呢?原因之一,是中國經濟不像西方經濟對石油依賴性那麼大,如高鐵可以用電,無需可攜帶能源。更重要的原因是,按照剩餘價值分析,歐美生產力雖然高,但消費更高,寅吃卯糧,歐美對全球經濟不產生剩餘價值,而中國是全球經濟剩餘價值最大來源,是全球經濟火車頭。把中國經濟搞垮,全球都受不了。對中國經濟,可以擠奶、可以剪羊毛,不能殺雞取蛋。但剪羊毛羊還會長大,擠牛奶牛也會長大,這是美國無可奈何的事情。

  如果高油價不能遏制中國經濟發展,那麼低油價是否能拖垮俄羅斯呢?俄羅斯出口的油中間,有三分之一是成品油,成品油對原油價格變化有耐受性,因為高油價原本就不是市場價格而是地緣政治價格,是脫離市場機制的價格。更大的問題是,“石油-美元-軍工”三角機制創造了全球的武器需求市場,俄羅斯出口武器排第二,緊跟美國後邊。美國食軍售超額利潤,俄羅斯也食軍售超額利潤。而且,俄羅斯還出口天然氣,歐洲用的天然氣和油價關系不大。因此,以低油價武器壓制俄羅斯,沙特和俄羅斯誰先倒還是個未知數,如果沙特崩潰,作為石油美元基礎的美沙聯盟就難以為繼。

  石油美元體系的崩潰

  由以上分析不難看出,低油價對美國走出疲軟經濟,走出十年雙赤字,走出債務危機陰影,都是非常必要的條件。如果美國掌握了石油價格的定價權,赤字和債務就將迫使美國必需實行低油價。另外,石油生產國已經多元化,替代能源也使得石油逐漸喪失綁架全球經濟的能力。海灣國家以其今天的政治力量,已經難以掌握石油的定價權。既然全球經濟中石油壟斷已經被打破,石油美元體系因此就成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石油美元體系走向解體,國際金融體系重新洗牌,將是大勢所趨。全球經濟如何消化美歐日這些年量化寬松印鈔產生的大量虛擬金融資產,是全球金融洗牌的博弈點之一:金融秩序的更迭將伴隨著全球財富怎樣的再分配?  (作者:郭曉明)

[责任编辑:郑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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