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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江:資源大省的轉型之痛

2016-03-14
来源:海外網-俠客島

  一

  行走南北之間,黑龍江是少數幾個我沒有到過的地方。每年冬天來臨時,我都對周圍親朋好友宣布要買件大氅,穿著去征服大東北。每年春天來臨時,比如現在,我都宣布因為堅持不肯把自己裹成熊,所以漠河之行遲遲未能成行。可是東北的朋友們告訴我,零下三十度其實沒什么,戶外尿尿或需以雷霆閃電之厲,可是比起能團成個球滾動于天地間,這些都不算什么呀。

  所以至今,黑龍江還活在我的想象里。我想寫林海雪原包裹中的一座巨型煤礦,可是腦海中能出現的樣子像極了電影,左派美學那種。中國太大,很多事在新聞中發生時,知識分子都該跟我偶像說的那樣反思一下,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可乎?

  這個道理對誰來說都是適用的。在龐大的官僚體系之下,信息梗阻嚴重,上情能否下達,下情能否上達,往往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是以,省長都發狠說,發生重要信息報告不實情況要嚴肅處理。也就是說,對于這個早已發酵多時的重大事件,有些官員整理出的材料,幾乎構建了一個想象出來的世界。

  How to say 捏。

  二

  對這個極北之省,我們從媒體中能獲得的好新聞并不多。天價魚昂貴的身形猶在,我卻記起去年新年之后,我帶著比現在年輕一歲的憤懣之情,寫了一篇叫做《幫領導改文風 替范爺保護胸》的文章,認真批評了哈爾濱火災奪走5名消防員生命后,當地的新聞通稿。我的批評,如今回望,有高度、有深度、有力度,有情節、有情懷、有情況,見真知、見真章、見真情,見功夫、見功力、見功底,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如果說有什么瑕疵,就是遺憾未能入選中國新聞獎,進入中小學教材,成就一段膾炙人口的佳話。

  然而有什么用。我們的輿論即使對有些地方來說像一場霧霾天,也總是很快就能遇上大風天,風和日麗的日子來臨后,每個人看著藍天都忘卻了不久前胸口難以抑制的憋悶。

  何況這事都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些吸了一輩子煤灰的工人并非你我親人,每天下井幾百米不知是否能活著回地面的并非你我親人,在棚戶區住了一輩子的家屬并非你我親人,凍出風濕病來的并非你我親人,吃不上干凈飯喝不上干凈水的并非你我親人,即使這樣,為煤礦工作了半輩子卻即將失業身世飄零的也因為并非你我親人,而即將被遺忘。

  叢林之殘酷,在于規則面前,一切都經不起細想。你以為過了這個三月,當天上開始滾過春天的雷,還會有誰記得礦工們僅存的夢想?

  三

  這件事兒,輿論方面的討論就此打住。真正的問題,不在紙上,在礦上。工人階級曾享受無上榮光,過去的歌里可都這么唱:咱們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蓋成了高樓大廈,修起了鐵路煤礦,改造得世界變呀么變了樣。

  如今呢?何須諱言,在一些大型國企里,工人階級的貧困成為常態。著名社會學者潘毅幾年前在龍煤集團雙鴨山調查礦業工人狀況時就發現,上世紀80年代初市場化改革前,礦長的工資99元,井下工人的工資能達到47元,而且吃住都在一起。如今呢?

  他們是工業化的基礎,他們過著艱難而忍讓的生活,如今卻連這樣的平靜也要失去。

  正是工人的力量,成就了少數人的輝煌。而在少數人真正該發力的地方,他們卻用了整整十年的黃金時間止步不前。直到陸省長承認,全國平均水平是萬噸采煤用工15人,其中最高水平萬噸采煤用工只需5人,龍煤卻高達48人。

  問題看上去簡單而明了,轉型與改革當然應該成為共識,可是眼前這數萬工人何去何從?

  四

  煤礦帶來的苦楚,黑龍江懂,山西也懂。這黝黑的工業食糧,給我們帶來過許多暖冬,如今也迎來了真正蕭索的季節。資源大省的轉型之痛,背后是無數付出了一生的礦工與家庭。

  潘毅在研究里發現,在中國經濟總量躍升,全體人民的“蛋糕”增大之際,底層工人仍然領的是世界排名倒數的工資。工業轉型或許仍然急迫,不可忽視的卻是勞動者是否失去了真正的主體地位。她提倡“窮人政治經濟學”,應對巨大的貧富差異,對勞動者進行真正的愛護。“這些默默奉獻的煤礦工人才是企業的真正主體,才是基礎工業經濟發展的真正動力。”

  在離東北并不遠的韓國首爾,一場人機大戰吸引著整個世界的目光。下午,人類代表李世石終于扳回一城,然而這虛妄的顏面,無法阻擋人工智能時代呼嘯來臨。在制造業發達的城市,機器換人早已不是構想,而是很可能會速成的現實。科技越發達,人類雙手越解放,但我們擁抱這美好時代的方式,并不是要甩下老邁的建設者,一騎絕塵沖向叢林。

  這對于任何為政者而言,都是一個不小的挑戰。好在,黑龍江也許有著最為合適的人選。1995年,年僅28歲的陸昊就接任北京清河制呢廠廠長,以北京市最年輕的國企一把手身份,把這個長期虧損的國有企業一舉扭虧為盈。

  我對所有的奇跡都有著對可樂瓶蓋般的虔誠,愿你能夠再來一瓶。(文/司徒格子)

[责任编辑: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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