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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貨源”缺失 亞洲最大塑料瓶處理廠關停3年

2016-10-25
来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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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00多台回收機器收不到全市1%塑料瓶。(記者 魏彤 攝)

  在全市投放了5000多台回收機器,卻收不到全市1%的塑料瓶。

  亞洲單線產能最大的再生瓶級聚酯切片工廠——盈創再生資源有限公司,一年可以處理約22億只飲料瓶,但是自2013年後已“停工”三年多。

  “缺貨”、缺垃圾、缺塑料瓶成為這條亞洲最大塑料瓶處理線常年被荒廢的主要原因。

  在順義天竺空港工業區內,一個占地1.2萬平米的大廠房裏,聚集著上千台大小高低各不同的機器,如果把一個塑料瓶從第一台機器的大口子裏丟進去,繞過上千台機器的運轉,最後一台機器吐出來的將是上百顆切面精細、長得像大藥片的再生聚酯顆粒,這些顆粒可以再次做成飲料瓶……這是目前亞洲單線產能最大的再生瓶級聚酯切片工廠,一年可處理約22億只的飲料瓶,相當於上萬名工人日夜無休地同時幹活。

  但是,這間“亞洲最大的”廠房,從2013年後就已不再開工,被擱置了三年多。

  作為這條亞洲最牛生產線的創造者——盈創再生資源有限公司的負責人常濤只能苦笑說,“雖然我們在這個行業沒有對手,但是北京根本收不到充足的‘垃圾’貨源”。

  亞洲最大塑料瓶處理廠

  常年缺“垃圾貨源”

  據常濤介紹,他們的產能是一年可以處理5萬噸的塑料瓶,但平均每年僅能收到1-2噸的“貨源”。換個更直觀的數來看,“亞洲最大”廠房上千台的機器一年可處理22億只廢舊飲料瓶,但實際最高時僅處理了8億多只。

  “缺貨”、缺垃圾、缺塑料瓶……這被說成是亞洲最大塑料瓶處理線常年被荒廢的最大原因,但這與北京的垃圾量在上漲的數據非常矛盾。來自市發改委和市城市管理委員會的數據顯示,北京的垃圾量在上漲,前兩年北京垃圾日均處理量是1.8萬噸,今年卻到了2.17萬噸,整體增加了兩成。

  那么,垃圾都去了哪?盈創公司為何長期收不到充足的垃圾“貨源”?

  5000多台回收機器

  收不到全市1%塑料瓶

  上周五,在大興區西紅門的永輝超市裏,一台新入駐的智能回收機器,引起路人駐足圍觀。在這台機器的觸摸屏上輕點一下“回收”,機器右上角的擋板便會自動開啟,只要拿一個空飲料瓶放進去,微信就會立即收到0.05元的返利……

  這台機器,已是盈創公司在北京投放的第5034台回收機。從2012年底開始,盈創公司就開始在全市的學校、醫院、超市、地鐵、景區、公園等眾多公共場合,布局他們的智能飲料瓶回收機。

  雖然回收機的數量規模已是全市第一,但是回收數據卻讓人訝異,5000多台智能回收機一年收回的塑料瓶總量是4000萬只。這個數字,與北京一年廢棄約60億只左右的塑料瓶相比,才不到1%。

  至於全市剩餘的99%塑料瓶流向何處,是其他回收企業,還是環衛部門,答案都不是。參與北京“垃圾事業”30多年、市人大代表王維平,在今年上兩會時,帶去了一份垃圾回收的議案,和這一問題的答案。用他的話來說,一群規模可觀、且已具備垃圾回收專業化“素養”的拾荒者——被坊間稱為“丐幫”群體,掌握著北京絕大多數的可回收垃圾資源。

  2014年北京的調查數據顯示,垃圾產生量700萬噸,“丐幫”們撿來的可回收垃圾資源,同樣是700萬噸。

  不敵“黑作坊”

  最大處理廠一天虧損十幾萬

  “丐幫”撿回的垃圾資源,最終的流向是聚到北京四環外的82個廢品集散地,即丐幫的“營盤”,再分門別類地運往河北,塑料運到河北文安縣,包裝運到河北保定,金屬運到河北灞州,鞋底膠皮運到河北定州,玻璃運到邯鄲……與“丐幫”常年打交道的北京市人大代表、北京市人民政府參事王維平,曾向北京青年報記者介紹,“丐幫”群體第一代人1978年就進京,經過30多年的發展,他們自發形成了一條專業的垃圾回收產業鏈。

  而這一產業鏈,恰恰成為了盈創公司長期垃圾“貨源”不足的最大原因。“我們根本競爭不過小黑作坊”,盈創公司總經理常濤介紹說,由於環保成本的差距,導致他們的塑料瓶收購價,與那些沒有正規營業執照的廢品集散地相比,沒有任何優勢。

  據介紹,對於塑料瓶的回收,回收企業需要先做預處理才可再次售賣。“塑料瓶要切片、清洗。清洗過程中需要消耗大量的堿,但堿是不能隨便排放的,所以要進行汙水處理,要過環評,需要正規用工,這些都需要成本”。

  但是,與正規企業不同,丐幫“營盤”的環保成本幾乎為零,“那個市場上幾乎汙水橫流。我們拿生物堿清洗,他們拿工業強堿清洗,汙水也不經任何處理直接排放,再處理成本低得多,”常濤說他去過廢品集散地,“無論是環保成本、還是正規用工等各個方面產生的成本損耗,最終計算出塑料瓶的收購價,我們根本競爭不過這些小黑作坊。”

  “比如白色瓶子,我們正常收的話是3500元/噸,但小黑作坊可能4500元/噸收;藍色瓶子2800元/噸,小黑作坊可能3300元/噸收”。為了搶占“貨源”,常濤說,他們有時不得不按與“黑作坊”一樣的價格,從丐幫手裏硬買貨。

  這種只能硬買的結果,帶來的後果是企業的嚴重虧損,“貨源”也仍嚴重不足,亞洲單線產能最大的塑料瓶處理廠三年前就不得不關停,“這種機器系統就像煉鋼廠一樣,開了就得連續生產,不能停。每處理一噸,賠一噸。一天都十幾萬到二十幾萬地虧,燒得我們肉疼。”常濤苦笑說,“在德國,像和我們一樣的這種再生瓶級聚酯切片工廠,如果是10萬噸產能,一年可以帶來1-2個億的盈利。”

  82個廢品集散地解散

  “亞洲最大”工廠明年或將重啟

  不過,盈創公司明年計劃重啟他們擱置三年的亞洲最大產能塑料瓶處理機。

  由於北京非首都功能的疏解任務,對於低端業態和汙染企業的清理,齊聚在四環外的丐幫“營盤”正在陸續關閉,82個廢品回收集散地已經關停80個,河北的小塑料廠、造紙廠、小冶金廠也正在關停,“丐幫”行業面臨破產,部分拾荒者正加速撤離北京。

  對於像盈創公司這樣的企業而言,他們似乎看到了希望,“一來,我們不用再和小黑作坊搶價格了。二來,垃圾源頭可能真的會到我們手裏”。

  但是,廢品集散地被清理之後,垃圾源頭真的會進入正規的回收處理企業嗎?這是常濤最為疑慮的地方,“說實話,丐幫的解散符合北京政策,也應該是這樣的方向。但目前,還沒有一套政府機制來做垃圾前端的分類回收”。

  今年7月份,國家發改委、住建部發布了《垃圾強制分類制度方案(征求意見稿)》,垃圾前端分類回收問題,再度引發爭議。北京3000多個形同虛設的“垃圾分類示范小區”,也再次突顯尷尬。

  “如果垃圾能從老百姓手裏就進行分類,當然是最理想的狀態,這些可回收資源不會因為混合及運輸被二次汙染,但是沒有行之有效的政府機制,是不可能做到的。”常濤認為,包裝的押金制或可成為有效途徑,“像德國,各類飲料瓶在銷售環節要向消費者征收押金,退瓶後才能返現,這項制度使得大量的飲料包裝得以安全回收,城市生活垃圾的體積因此減少40%至50%。”

  對話

  “廢品回收事業已到了戰略轉型時期”

  對話人:北京市人大代表、北京市人民政府參事王維平

  記者:像盈創公司這樣的正規垃圾回收處理公司,收不到充足的垃圾貨源,只能擱置亞洲最大的處理廠。您怎么看?

  王維平:北京已經到了需要進行廢品回收事業戰略轉型的時候了。1952年-1978年,是合作總社下屬的國營廢品回收公司,占主導地位,來處理全市的可回收垃圾資源。但是1983年以後,隨著改革開放,垃圾可回收資源越來越多,大量外地農民進京撿垃圾,就是所謂的“丐幫”,這些人徹底完全擊垮了國營回收公司。國營公司的廢品回收量不到1%,99%都讓丐幫撿走了。

  國際上,也是在1983-1985年之前,歐洲、美國、日本,也有一幫像我們這樣無序的、自發形成的、規模龐大的拾荒者隊伍,這是一個利弊同存的無序蔓延。利可以減少垃圾,弊我們都知道,帶來二次汙染等問題。所以現在該做戰略轉型了,就像西方國家1985年開始發生的戰略轉型。

  記者:怎么進行所謂的“戰略轉型”?

  王維平:不外乎就是兩條。第一條是,讓廢品回收行業正規化。什么叫做正規化?就是說,要有營業執照、有辦公地點、有人員編制。盈創公司就屬於新興的正規企業。

  第二條是,我們要對正規企業在起步階段進行一定的支持。什么樣的支持呢?一方面是和街道捆綁進行,不讓拾荒者撿走可回收資源。第二方面,對於低利用價值的可回收物實行一定的補貼。比如丐幫收一個塑料瓶一毛錢,智能機器如果能吐一毛五出來,那大家當然更傾向於回收機器。所以說,廢品回收體系是到了戰略轉型的時候,我們需要再次用正規軍擊垮拾荒大軍。

  記者:“丐幫”行業正面臨破產,但政府也沒有一套前端垃圾回收的機制。從老百姓的角度來講,也還無法形成自主的垃圾分類行為。這方面應該怎么解決?

  王維平:這還是正規軍一個逐漸取代的過程,需要靠市場化手段來運作,不能采取完全行政的手法來操作這樣的過程。但是政府可以對這些正規的民營或國有回收公司,實施一定的鼓勵和支持,讓他們來取代丐幫群體。(記者 林豔)

[责任编辑:郑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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