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年8月5日清晨,一輛輕便馬車從美國駐華公使館駛向頤和園。車上除了與慈禧太後私交甚好的美國公使夫人康格女士,還有一位年輕的女畫師凱瑟琳·卡爾。
用中國技法畫的慈禧太後朝服像,明顯比西洋畫中的慈禧顯得嚴厲。
送往聖路易斯博覽會的慈禧畫像,現藏於美國華盛頓國家博物館。
看到美國報紙上將慈禧描述成相貌醜陋、性情乖戾的獨裁者,康格夫人建議慈禧請一位畫師繪制肖像,送到美國展覽。這樣報紙上對她的醜化就不攻自破了。慈禧覺得有理,便讓康格夫人推薦畫家。不久,康格夫人將海關稅務司柯爾樂的姐姐凱瑟琳·卡爾引薦給慈禧。
穿中式服裝的卡爾。
卡爾對慈禧的第一印象很好,她認為這位太後“看上去非常和善、年輕而又帶著迷人笑容”。慈禧對卡爾也甚為滿意,稱她“柯姑娘”,並安排她住在距頤和園不遠的醇親王別墅,便於她每天早朝後進園畫像。就這樣,卡爾成了慈禧的畫師。後來慈禧住回紫禁城,又為卡爾在宮中安排了畫室。
慈禧並不了解油畫,繪制宮廷畫像又有無數陳規,這給卡爾造成了許多困擾。她既不能選擇背景,也不能自由安排構圖。肖像中慈禧所坐的寶座,實際在繪制前已毀於戰火,但卡爾還是在慈禧的堅持下,根據他人描述將這張寶座畫了進去。卡爾還面臨一個大問題:慈禧的臉上不能有陰影,因此透視法在這裏毫無用武之地。卡爾在回憶這段經曆時表示:“我只能按照中國傳統來表現太後非凡的性格,即使將其平庸化也必須這樣做。我失去了當初熾熱的激情……好不容易才安下心來,硬著頭皮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雖然卡爾極力否認自己美化了慈禧、隆裕等人,但從照片與畫像對比,還是不難看出卡爾將她們都畫美了。圖為隆裕皇後的素描。
雖然卡爾對瑾妃評價很低,但還是將她美化了不少。
卡爾畫的慈禧太後駕還冬宮紫禁城。
盡管卡爾有些苦惱,畫像仍進展順利。慈禧告訴卡爾,一定要在光緒三十年三月初五(公曆1904年4月19日)這個“良辰吉日”完成畫像。在肖像即將完成的日子裏,她經常到畫室查看畫面的細節,有時還會要求卡爾重新繪制本已畫好的首飾。卡爾對此有些無奈,她雖然不怕麻煩,但認為這些改動會破壞畫面效果。不過慈禧卻很喜歡這幅畫像,經常賞賜卡爾食物、衣服、用品,甚至邀請她參加宮內的各種節慶活動。
4月19日一早,肖像如期完成,並被裝入慈禧親自設計的畫框中。慈禧太後很滿意,不久就讓官員把它送往美國聖路易斯博覽會展出。展覽會閉幕後,駐美公使梁誠將它正式贈給美國政府。
卡爾在京期間,除繪制送往美國的慈禧肖像外,還為慈禧另外畫了一些畫像。這些畫像現收藏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在宮中的日子裏,卡爾還畫了許多素描,將她看到的宮廷生活場景、光緒後妃、宮女及達官貴人記錄下來。與人們從照片上看到的不同,卡爾所畫的隆裕皇後很俏麗。她對這位皇後的評價也相當高,她認為:隆裕皇後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人,端莊漂亮。但對身份僅次於隆裕的瑾妃,她就不那么客氣了。她說,瑾妃“整個外表與高貴的身份很不相稱”。
1904年7月,完成繪畫工作的卡爾啟程回國。她成為唯一一位在慈禧太後身邊生活過的外國人。後來,她將這段奇異的經曆寫成回憶錄,名為《慈禧寫照記》(WiththeEmpressDowagerofChina)。
1966年,那幅被送往美國的慈禧畫像,以“永久借展”的名義運抵台灣曆史博物館。可由於保護不善,這幅畫嚴重損壞,後來被台灣曆博封存在倉庫中。直到2011年,美國弗利爾與賽克勒藝術博物館檔案部主任霍大為才在閱讀資料時發現,這幅慈禧畫像竟滯留台灣,且損壞嚴重。於是,他提議美方盡快將其收回,進行修複。同年年底,畫作運回美國。26位工作人員,曆經3年時間,才將它修複如初,並公開展出。這幅獲得慈禧太後首肯的畫像,終於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