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釋新聞｜美國若退出巴黎氣候協定，是特朗普又“任性”了嗎

　　美國總統特朗普當地時間5月31日在社交媒體推特上宣布，將在當地時間當天下午3時（北京時間6月2日凌晨3時），在白宮玫瑰園宣布決定是否退出巴黎氣候協定。盡管答案并非最終揭曉，不過，按照美國媒體的說法，對于特朗普而言，剩下的問題已經不在于是否要退出巴黎協定，而是用什么方式退出的問題，在退出方式上，究竟是逐步退出，還是一鍵到底地退出，是值得繼續觀察的。但就美國正式決定退出巴黎協定而言，有必要厘清故事背后的來龍去脈及其影響。

　　美國退出巴黎協定是“水到渠成”

　　第一，美國退出巴黎協定屬于“水到渠成”，對于國際社會并非意外。

　　自從去年特朗普代表共和黨參加美國總統大選并獲勝以來，有關美國在氣候變化應對上的最新態度便已經開始受到廣泛的關注，其原因在于，一則共和黨本身在氣候變化應對上的傳統立場偏右，支持傳統能源的發展，二則特朗普本人則又在氣候變化應對上歷來表現出消極的姿態，他在2012年就曾在推特上表態這是一個由中國推動的“陰謀”，而氣候變化陰謀論在國際社會也從來不缺市場。只不過，在奧巴馬政府期間，在代表新能源和中小企業利益的民主黨的大力推動下，美國才得以通過行政命令的方式在全國范圍內鼓勵新能源的發展，并積極參與國際社會的氣候變化應對。

　　在總統選舉過程中，特朗普對于氣候變化的態度也體現在其競選綱領中，表態如果當選總統，為了美國的利益，要在第一時間內退出巴黎協定。在特朗普成功當選美國總統后，這一表態并沒有發生變化，無論是在就任總統前公布的執政綱領中，還是在任職總統后公布的百日執政計劃中，都以不同的形式繼續明確了美國將重新評估及退出巴黎協定的意愿。

　　期間，為了穩步推進這個意愿的落地，特朗普做了大量的鋪墊工作，從環境署、內政部、能源部等內閣關鍵人事上的任免，一直到簽署行政命令中止執行奧巴馬的綠色能源行動計劃，再到降低美國參加波恩氣候變化談判大會的外交級別，以及在七國集團（G7）峰會上特立獨行，不參與七國集團的氣候變化聯合聲明，最后到在推特上宣布其即將退出巴黎協定的決定。這一切行動表明，特朗普帶領美國退出巴黎協定是一個非常有計劃而且成熟的政治決定，并非是有些觀點所分析的是針對其前任奧巴馬的一種“意氣用事”。對此結果，國際社會也不應感到意外。

　　退出巴黎協定，特朗普并不“任性”

　　通過上述對美國即將正式退出巴黎協定這一議題的跟蹤和觀察，有兩點值得我們思考。第一，對特朗普的再認識；第二，美國社會經濟的再變革。

　　首先，是對特朗普的再認識。在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后，不少人就開始研究特朗普，但發現特朗普的個性很難捉摸，初期甚至有觀點認為他在政治上容易善變，不太好把握，因此會給世界帶來某種不確定性。

　　對此，筆者認為，美國退出巴黎協定的問題給了我們一個觀察特朗普很好的窗口，特朗普在這個問題上的處理，實則非常明確地展現了某種執著和政治理念的穩定性，這一穩定性其實是遠遠超出美國主流媒體之前給我們所傳遞出來的“老頑童”似的刻板印象。對此，國內的學術界應該及時總結，并結合其他方面，有必要對特朗普開展“再認識”研究。

　　其次，是美國社會經濟的再變革。在奧巴馬任職總統期間，他提出了變革（change）的口號，認為美國社會經濟要有所改變，應對全球化帶來的各種挑戰，其中也包括經濟金融和氣候變化等領域。

　　經過8年的努力，美國社會經濟產生了什么變化呢？在特朗普看來，這個最大的變化就是美國的競爭力在下降，美國的國力在衰退。他認為，是時候將注意力回歸美國本土了。因此，在其百日執政綱領中重點提出了美國優先的發展理念。就此，我們有必要對美國社會經濟所將出現的再變革進行分析。

　　在未來，隨著各項美國優先的政策逐步推行開來，首先在社會經濟層面將出現一些新的變化，包括在經濟和產業結構、國際貿易和投資及就業等方面會更加偏重于對實體經濟的支持，與此同時，在能源環境領域，則相應地從奧巴馬政府期間的積極偏左政策，向更加務實和更好地服務于實體經濟發展的“環境保守主義”的偏右立場轉變。這一轉變在國際氣候變化應對上的體現就是，美國不得不重新調整其氣候變化“防線”，使其位置后撤到一個更加安全的空間里。

　　總體上，隨著特朗普政府在各項政策上的穩步推進，國際社會其他國家也要看到在美國氣候變化政策決策上的社會經濟背景演變，而不能再一廂情愿地提出各種質疑和反對意見。

　　美國不干了，歐盟還能找誰？

　　當然，美國退出巴黎協定的決定，仍然會給全球帶來政治經濟上的巨大沖擊。主要是因為，2015年12月國際社會在氣候變化應對上達成共識后，大部分國家（包括美國在內）都在沿著巴黎協定的共識在設計各種相關政策，也就是說，無論是在理念上，還是在實際行動中，基于自主貢獻基礎上積極應對氣候變化已經成為一種發展的路徑。在此情況下，特朗普的當選讓美國的政策突然有了急轉彎，這在感情上令其他國家難以接受。尤其是作為美國傳統盟友的歐盟，也作為全球氣候變化應對最為積極的推動者，他們難免產生被美國拋棄的感覺。故此，在數輪游說無果的情況下，歐盟也有點“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怨恨之感，德國總理默克爾甚至表態歐盟就此要開始單干。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很難判斷，美國退出巴黎協定的決定會否損害到歐美之間的盟友關系，但擺在歐盟面前的客觀事實是，它已經無力改變美國的立場，在美國退席后的“后巴黎協定時代”，歐盟只能轉而尋求與中國等發展中國家開展更為緊密的氣候變化合作。筆者認為，這樣的分分合合勢必會波及政治與經濟層面，對全球地緣政治與世界經濟的發展產生深遠的影響。

　　（作者系復旦大學環境經濟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