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肾,尿毒症;
换肾,父亲预支两年的工资10万元,家庭为此负债30多万元;
3年前,罗颢跨越生命第一道生死攸关的关口。
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这位时年才22岁的乡村女教师做出异于常人的选择!
逃离死神的纠缠,8个月,她重新站上讲台。
2016年2月,暂别讲台8个月之后,罗颢拖着病体重新站上讲台,接手湖南省邵东县灵官殿镇棠荫小学四年级教学班,即今天的六年级(一)班。这个班级的17名学生全是留守儿童,当时的语数平均成绩、班级质量均排名全镇倒数第一。
在此之前,罗颢经受了将近一年的磨难。
2013年冬天,从邵阳师范毕业走上工作岗位才3个多月,罗颢开始持续低烧,时不时到诊所输液诊治。连续数月辗转求诊治疗,症状却越来越严重——喘气、肺部感染、咳血、全身浮肿……2014年2月24日,父母领着罗颢到湖南省第一人民医院检查,结果竟然是“尿毒症、先天性孤独肾”。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父母带着罗颢到长沙、北京到处求医问药,想通过保守治疗摆脱透析,控制并扭转病情。然而,“自古华山一条道”,当今医学界治疗尿毒症,只有从透析到换肾一种办法。2015年2月,罗颢的病情再次恶化,饱受了奔波劳累和透析之苦,罗颢一家最终统一思想,将她送进市中心医院住院治疗,一个月后转院湘雅。医生明确告诉罗颢家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肾。
等待肾源的日子,罗颢的父母同时在医院做了抽血检查,争着抢着为女儿捐肾。罗颢考虑到父母都是家庭的顶梁柱,换肾风险大,家里不能同时倒下两个,坚决不同意父母的想法。
2015年6月,罗颢等到了肾源,在湘雅医院做了肾移植手术,手术非常成功,出院后只在长沙观察了一个月便回家休养。
通常,换肾病人的恢复期至少1年,度过恢复期的病人重返单位一般都会选择轻松的工作岗位,市里也有患尿毒症的老师换过肾,返校后再没有上教学岗。但顽强的罗颢8个月后便选择上岗,担任班主任兼语文教师,当年6月,她成功地度过恢复期。
罗颢是幸运的,短时间找到肾源,出院后两年多再没有因为排异入院做处置治疗或手术。罗颢是不幸的,换肾后将终身服用抗排斥药。刚出院那一阵子,每天服药10多次,最多一天的口服药费达303元,现在每天吃药还将近100元,每月的工资勉强支付药费。
控制排异,服药成了罗颢的日常功课,每天从早到晚要服药6-7次。早7点吃一次辅助药,8点服用激素药,早9点、晚9点服用抗排异药,12点、下午5点辅助药,每天吞下的药丸有35-40粒药。很多药副作用大,对肝、胃等功能损害大,血糖难控制,吃不下饭,每天吃药比吃饭多。
除了服药,罗颢还要定期到长沙复查。
站上讲台,“老师姐姐”竭尽全力看护着17个孩子
罗颢家住邵东县灵官殿镇花园村,父亲是建筑工,妈妈在制衣厂当工人。一家5口虽然不是十分富裕,但也比较殷实。虽然吃穿不愁,家里没有欠账,但罗颢从小就懂事孝顺。早在师范第一年,罗颢就跟同学到深圳打署假工,后来还打过零工:发传单,卖方便面,卖葡萄……
“当老师是我从小的梦想,我喜欢孩子。”罗颢说,上初中时轮值当班上的“小老师”时,她就为其他同学讲解练习题,读古诗文,特别认真。2008年,她初中毕业顺利考入邵阳师范; 2009年下半年,报考教育管理自考;2013年师范毕业的同时,罗颢拿到了教育管理本科自考毕业文凭;2013年8月,罗颢主动要求分配到自己的家乡,条件最差,只有4个班级7名教师、61名学生的棠荫小学。
罗颢执教的六年级(一)只有17个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年纪多在10-11岁。17个孩子当中有非婚生育被父母抛弃的,有父母离异的单亲孩子,有的孩子姊妹众多长期由年迈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养,有的常年寄养在亲戚家庭……面对这群苦孩子,身体孱弱的罗颢付出的满满都是爱。
缺少父母呵护的孩子,性子要么孤僻要么野性十足。每天放学回家后,回到家里总是书包一丢,跑得无影无踪,作业经常拖欠,爷爷奶奶无可奈何。罗颢便主动担负起为孩子义务辅导的责任,中午端着饭盒与孩子们一起中餐,放学后守着孩子完成作业,直到孩子们走完才锁门离校。
班上11岁的女孩罗嫦娥,因为家庭变故,从小跟着姨奶奶生活长大,对学习毫无兴趣。罗颢通过观察,罗嫦娥特别服班长,便暗中授意班长多帮助她,并将罗嫦娥与班长编到一个学习小组,这样罗嫦娥每天都能按时完成作业了。有一天罗颢正守着孩子们做作业,罗嫦娥突然放声大哭,罗颢赶紧将她领到自己的办公室,关起门轻言细语问其原因。原来,那一段罗嫦娥的姨奶奶经常不在家,罗嫦娥一个人感到孤独害怕,更没心思学习了。
事后,罗颢找到罗嫦娥的姨奶奶及时沟通,自己对这个孩子多了一份关注关爱,一有机会便将孩子叫到跟前细声交流。从此,罗嫦娥不再“害怕”,学习上也变得“安心”。
罗涵家里缺吃少穿、家境十分拮据,母亲是云南跑过来的,生下罗涵四兄妹后又跑了。罗涵的父亲一直在外打工,长期与祖父母生活的他胆子很小,经常被人欺负“敲诈”,不敢声张,为壮胆乞求“保护”,有时甚至主动给同学钱。
2016年上学期开学不久,罗颢意外发现罗涵在摆弄一张“纸条”——“你是不是给了钱给某某”,立即找到那名有“敲诈”嫌疑的学生,并叫来双方家长,当即讨回罗涵连送带诈送出去的800多元压岁钱。在罗颢鼓励下,罗涵终于变得“勇敢”,上课会举手答问,以前碰到老师询问总是点头或摇头,现在会主动跟老师提问题,学习成绩也提高了,语文考试经常在80分以上。
通过一年半的努力,罗颢接手的班级成绩大幅提升,语数单科和班级质量在全镇26个六年级班级中均居中等。
一年半,罗颢忘记了病痛,孩子们却从未忘记
离开医院后,罗颢带着一本写满“注意事项”的手册、背着一袋子口服药重返学校。豆制品少吃,忌辛辣,低盐,海鲜不能吃,葡萄、柚子不能吃,苹果不能吃,菌类不能吃,羊肉、狗肉不能吃……一条条“清规戒律”,给本来就刻板枯燥的校园生活带来更多约束。
生性豁达开朗的罗颢却把全部的注意力倾注在孩子们身上,整天“没心没肺”与孩子们“打成一片”,找到了无穷乐趣。
去年“六一”儿童节,刚刚从长沙复查回来的罗颢特意带了香蕉、苹果、葡萄等水果分给孩子们,孩子们特别高兴,一个个捧在手里看了又看。罗颢问他们为什么不吃,孩子们齐声回答:“姐姐,我们舍不得吃!”结果,有的孩子拿着水果走出教室“炫耀”,被高年级同学“抢走了”。罗颢一边安慰“受伤”流泪的孩子,一边承诺给孩子们更好的礼物。
从此,碰到孩子们生日,学习有进步的时候,罗颢都会花心思买些小礼物送给孩子。罗颢的弟弟在县城读高三,妈妈辞了工作专心照顾弟弟;父亲在工地打工,刚刚还清预支的工资。尽管巨额外债还未还清,罗颢还是坚持全部免费为孩子们补课辅导。
“不论做什么事,你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得到过来自社会的关爱,罗颢不忘感恩和回报。尽管自己困难重重,同事和身边的朋友有了急难,她总不忘送过去一两百元;孩子们受到欺负,她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
随着时间推移,罗颢几乎忘了自己的病情,和随时会出现要命的“排异”险情,全身心投入学习和工作,同事和学生为她捏了一把汗。“她是一位好老师,我常常劝她要注意身体,多多休息,她就是不听。”校长罗震武与罗颢搭档教六年级,谈起这位同事,语气中充满和担忧。
术后回到教学岗位,担心感染罗颢一直带着口罩上课,孩子们早就习惯了。今年夏天特别热,上课时罗颢会偶尔取下口罩透透气,下课后孩子们会跑到罗颢身边来关心地问:老师,你好了不要带口罩了吗?放学后,罗颢陪同孩子们打乒乓,容易出汗;因为身体虚,平时帮孩子们批改作业,不时会出汗,孩子们都会轮流站到她身边或身后扇扇子。
今年3月的一天放学后,班上3名女学生“要求”与罗颢手机自拍合影,罗颢愉快地答应了。5月2日,5名女生将一只印有他们与罗老师合影的瓷杯送给罗颢做25岁“生日礼物”,其他孩子也会“偷偷地”将自己的绘画、自制手链、千纸鹤等塞进罗颢的房间。
提到这些“琐碎事”,罗颢总是一脸幸福,她忘记了自己还是病人。
“我会一直坚守在教师岗位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老师姐姐,您辛苦了!”9月8日上午,第33个教师节前夕,17个孩子向他们喜爱的罗颢“老师姐姐”送上鲜花。邵东县爱心义工联合会会长赵威、党支部书记姜文正带领一队爱心义工,赶到棠荫小学,为罗颢送上2万元慰问金,向她致以节日的祝福。
在孩子们心目中,罗颢老师其实就是他们的“亲姐姐”,他们珍惜与“姐姐”相处的每一天。每次进教室之前,罗颢也总会有意无意地整理下自己的头发、衣着,然后带上口罩,她要用最精神、最亮丽的自己面对学生。
由于肾脏移植大都存在着慢性排异,短者3-5年,长者20年左右就会坏死。而且由于长期服用抗排斥药物和激素,体内免疫力下降,一旦身体发生感染,很容易引起多器官衰竭,所以肾脏移植病人的平均寿命只有8-10年。
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排异反应,生命或许会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罗颢的父母因此背上沉重的包袱,但是,坚强的父母早已未雨绸缪、全力以赴应对可能出现的二次手续。
对于这种假设的结局,罗颢却坦然而淡定。但是,父亲没日没夜打拼,母亲大事小事的操劳,父母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让她隐隐不安。
“我希望可以多活几年,双亲还没有回报,再说孩子们也太可爱了。”罗颢望着操场学生奔跑追逐着,那些早已把自己当作亲人的孩子们的身影,满眼笑意中立即荡漾着泪花。“我会一直坚守在教师岗位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记者:曾晓风 谢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