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城，我遇見一只候鳥。它在湖邊站了一個小時，一動不動，若非它毛色細膩，姿態舒展，我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尊雕像。在等待的過程中，我不禁在想，它在看什麽呢？它在想什麽呢？是思考生存的意義，還是鳥生的艱辛，又或者它只是單純地站立，沒有任何目的與修飾的，站立。如同它原本就應該如此。

    永修吳城，是鄱陽湖畔的千年古鎮。每年冬季，江西鄱陽湖總會迎來大批候鳥。它們千裏迢迢、翻山越嶺，從苦寒的西伯利亞過來，從粗獷豪邁的蒙古過來，從浪漫的「櫻花之國」過來，從世界各地、五湖四海過來。烏泱泱的，氣勢恢宏的，來到江西人民面前，以不可忽視的態度告訴人們，我來了，現在鄱陽湖是我的舞台。

    候鳥王國 紀偉濤攝

    「若你想看這樣的場景，你得去大湖池、常湖池，或者南磯山濕地、五星白鶴保護小區等，這些地方是熱門觀鳥點。」朋友告訴我，今年江西特殊幹旱，水域比以往小，候鳥也密集了許多，觀鳥倒是更加方便了。如同奧爾多•利奧波德描寫的美國的候鳥遷徙，「這是一年一度的食物與光明的交換，天上黑壓壓的全是候鳥，像一首野性的詩，從天而降，籠罩著整片大陸。」候鳥是自由的精靈，它們不願在某一個地方長久地停留，亦不願成為城市風景中的一抹倩影，他們只願在鄉野間無拘無束地自由飛翔。

    不得不說，江西為守護候鳥們的自由是付出了努力的。在今年極端幹旱的情形下，如何為候鳥留出生存空間早就成為了江西人民討論的課題。為鳥留水、刈割苔草、預留藕田、打撈汙染、生態補償等一系列措施相繼落實，永修吳城作為「國際候鳥小鎮」更是全心做足留鳥之功，落實護鳥之舉，構建賞鳥之窗。在引導本地居民搬離湖心島嶼、集中安置，只為對候鳥重點棲息的40平方公裏濕地進行全面修復、提升的時候，會有人抱怨吧？在全面完成470平方公里重點水域禁捕退捕工作，令2717名漁民上岸轉產就業的時候，會有人不滿吧？可江西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做事就好了，其他哪管得了這麽多呢？

    鄱湖候鳥 張小林攝

    國際鶴類基金會亞洲項目經理Claire Mirande為此寄語：「今年對這些鳥來說是特殊的一年，因為他們要返回的越冬家園在經歷了極端幹旱少雨之後，看起來很不一樣，人們的關心和愛護對於這些越冬候鳥來說尤為重要。我們感謝你們在鳥類保護方面做出的貢獻，感謝你們在對於推動進一步開展有關濕地生態研究方面所做的貢獻，感謝你們對這一復雜多變的生態系統的保護與管理，同時我也希望你們更加熱愛鳥類，並且和你們的家人朋友分享鳥類的故事和魔力。」

    對於人們來說，在疫情長久的封閉後，鳥類所代表的自由是如此的難能可貴。「天高任鳥飛」，蒼茫的天地間，無論是「落霞孤鶩」還是「雁陣驚寒」，其中所代表的生命的自由與肆意是後疫情時代人們所熱烈期盼的。在2022年中國永修「鶴舞鄱湖」國際觀鳥大會中的救助候鳥放生環節，被救助的候鳥在治愈出籠後，人們總是期待它們能立馬振翅高飛，「你自由了！快飛呀！」人們在一旁大聲地呼喊。當候鳥終於抖動它那珍貴的翅膀，翺翔於天際時，人群中赫然爆發出一片熱烈的歡呼。

    救助候鳥展翅高飛

    這是對自由的禮贊！

    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閃耀著自由的光輝。（彭倩玉 郭美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