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後,國家通過教育、宣傳、藝術、體育等文化手段,有意識循循漸進的傳播打造全體人民對國家這個「共同體」的認同感。在刻意塑造一個新的民族國家形象的大潮中,江西景德鎮陶瓷藝術風格的變化自然會成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朵浪花。因此,陶瓷藝術不再是火與土的藝術,而是成為對內向人民宣傳教育、對外向世界展示新中國形象的工具。陶瓷藝術的創作走向「革命現實主義」,以歌頌英雄、歌頌革命、頌揚國家繁榮和人民的幸福生活為主要題材。
新中國成立以後,黨和政府要求「文藝批評有兩個標準,一個是政治標準,一個是藝術標準。」這兩者的關係是「以政治標準放在第一位,以藝術標準放在第二位」。於是「藝術必須為政治、為生產、為工農兵服務,這是一條鐵的原則,不可動搖。」因此,以革命聖地山水為題材的藝術創作成為很多畫家創新新中國畫的新題材,作為陶瓷藝術作品以雄奇井岡山、紅色根據地為主的山水作品數量並不多,這些作品從設計、用料、繪畫到燒制,每個環節都是精益求精,一絲不苟。這些作品真實地反映新中國那段風風雨雨的歷史,其價值遠遠超過其本身。它不僅具有欣賞價值、藝術價值,而且具有文獻價值、歷史價值、文物價值。
《雲影山光》紅色經典瓷板畫,瓷板長37.5cm、寬25cm,題寫:雲影山光時屬戍申(1968年)立冬月,寫於江西景德鎮,未署作者名款,這是那個時期破除資產階段名利思想也是文藝創作的一個重要任務。從構圖、筆法、填彩等方面都呈現出一種拘謹而嚴肅的徵象,尺寸不大,但方寸之間盡顯氣魄宏大。表現手法師古而不泥古,既有雄健渾厚的氣象,又有清秀自如的情懷。中國人講究道法自然,將自然搬進筆墨世界,必然要作一些裁剪,採取「以大觀小」來呈現自然的壯闊長卷。這件作品把雲影、山光、人物、樹木融為一體,大量運用大塊的青綠顏色,營造綠樹、青山、雲海的磅礴氣派,給人以極大的視覺享受。
陶瓷藝術家以五百里井岡明珠井岡山主峰為主體,氣魄宏大,佈局巧妙,以雄渾廣博的精神力量為基調,以墨色勾勒山石,於峰巒間烘染淡彩寫松柏之翠,山下蒼松俊挺秀朗,山上紅旗迎風而展,人物雖小,但神態與風貌俱現,山體雄奇厚重,又與局部光感虛實相間,層次豐富,氣勢逼人,在蒼茫、潤澤、含蓄的畫面感下,散發出渾厚博大的生動氣韻,使人猶如身臨其境一般。
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如果往前追溯到1962年,李可染以毛主席《沁園春·長沙》詞意入畫,反覆琢磨,共創作了多幅《萬山紅遍》,該陶藝作品是否受其影響不得而知,但以當今展出的李可染畫作對比,則可以清晰看到,李可染之作,只見山水不見人物,這也是中國傳統山水畫的一個特徵,人物可有可無,即便有,往往也只是籠罩在巨幅山水陰影之下,不能成為畫作的中心意象。
反觀《雲影山光》此作,則把人物拔高至中心位置,這也是它有別於中國傳統山水畫的一個明顯革新,之所以這樣,那正是因為創造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正是一群胸懷救中國於水火中、理想信念的中國共產黨人。這樣的佈局放在哪一個山水中都顯得突兀,唯獨放在井岡山就合情合理了。你看畫面中迎面而來的一座高峰,十分顯眼,數棵蒼勁挺拔的松樹直衝眼帘,松樹在這裏,也成為革命者生生不息的一個象徵。最為引人注意的則是高峰之上,一面巨幅紅旗迎風招展,紅旗下肅穆站立的一群人仿佛在看向遠方,在靜靜等待着一輪紅日升騰起來。人物的穿着、面貌、狀態放在那樣一個空曠的畫面中,顯得如此渺小,甚至不可辨認,幾乎與山水融為一體。在中部山谷中畫出一片片飄浮不定的行雲,更加突現了井岡山山勢險峻,雄偉峭拔,氣勢磅礴,雲海蒼茫,氣象萬千的壯麗美景。充分表現了祖國山川特有的氣象魅力,折射出一種積極向上、氣勢磅礴、大氣凜然的精神內涵,是時代政治和繪畫藝術完美統一。
《雲影山光》瓷板畫揉進中國畫的繪畫風格,講求神韻,運用留白,其實就是中國繪畫藝術中最重要的「畫外之意」,難就難在寥寥幾筆卻要形成「不可見」的境界。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有那麼一群人,為了中國的前途命運,大好河山,不惜一切,拋頭顱灑熱血,哪怕面對重重迷霧,層層封鎖,也不曾動搖理想信念,這種精神的偉大,正是因為他們對於國家的未來是不可預知的,也是不可預見的,卻仍然堅信革命必將勝利並且願意為之奮鬥終身。他們很多人還未等到革命成功,就在黎明前犧牲了。他們成為中國這幅大畫上不可或缺的「留白」之處。
《雲影山光》的重要突破一是內容與形式感的高度呼應;二是留白的誇張大膽,超越傳統、超越現實,擺脫物象的具體束縛,以一種革命浪漫主義的胸懷去表現主題,為古人所未能為;三是在意境上使山水畫擺脫了傳統文人畫的小我範疇,具有了表達重大歷史事件、關注民眾命運的崇高功能,具有中國氣派和民族風格並具有鮮明個性的新山水畫,除了藝術上使我們領略中國傳統繪畫的開闊意境和壯美風光,也從思想上真正體會到總書記所說的「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人民始終是創造新生活的主體,留白並不是忽略和忘卻,而是讓後來人更加想念和回味那樣偉大的人格和精神。筆墨當隨時代,尤其是這個陶瓷藝術品當年是出口瓷,中國在西方等國家的封鎖下,景德鎮陶瓷藝術品仍然出口到西方國家,繼續承載着向西方國家傳播中華文化藝術的使命。(記者 王娜 文圖來源 李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