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罗当地时间11月29日，被许多埃及人称作“世纪审判”的前总统穆巴拉克被诉“谋杀示威者”和“经济贪腐”一案柳暗花明。开罗刑事法院宣布，撤销对穆巴拉克的这两项指控，宣告其无罪。

 

    在过去的埃及革命风暴中，穆巴拉克的个人政治命运犹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与革命进程出现了“反周期”波动，革命高潮中下降，革命衰退中上升。

 

    年年初，民众因不满生活境况，也不满警察的粗暴执法和各种政治腐败而走上街头。穆巴拉克被迫向军方交权，成为“被革命”的主要对象。虽然穆巴拉克愿意向人民“道歉”，希望以放弃全部财产的方式换取特赦，但情绪激昂的革命者显然无法接受这一请求。

 

    在随后的政权更迭中，埃及法院系统对穆巴拉克的审判，成为反映革命“成果”的风向标。

 

    但实际上，正如美国政治学家罗斯金所言，革命是一种“相对剥夺”，缘起于某些群体对社会经济变革的挫折感。在这一过程中，穷人虽然也会竭力参与，但终究忙于养家糊口，没有足够的力气。革命，更多是无法磨合期望-收益比的精英群体与既有政治权威之间的再次洗牌，知识分子付出“大脑”，穷人投入“人数”。

 

    在埃及，情况亦如此。广场事件中崛起的穆尔西，在穆斯林兄弟会的支持之下，凭借微弱优势当选总统。穆尔西大赦了5000余名为“支持革命”、推翻穆巴拉克政权而被捕的服刑者，接下来，穆尔西还选择了稍显极端的权力重构方式，包括解除穆巴拉克时代总检察长及任命新人选、宣布调任及任命17名省长等做法，这不仅打破了埃及既有政治权力的脆弱平衡，也让民众一步一步地明白了其革命“投机者”的本色。

 

    同时，穆巴拉克及其家人亦成为被摧毁的目标之一。尽管2012年穆巴拉克曾两度心脏停止跳动，意识时断时续，并曾一度被官方宣布“临床死亡”，但审判进程依然没有停下来。2013年6月，在经过10个月的审理、49次开庭后，开罗刑事法庭宣布穆巴拉克的“谋杀示威者”罪名成立，被判处终身监禁。

 

    革命最大的问题不是它让事情转变得太多，而是当革命结束以后，事情的转变太少。穆巴拉克在位时，开罗城市贫民还能领到一些政府发放的免费面包，而穆尔西上台后，仅有的这点福利也被取消了。目前，埃及45%的人生活在每天低于2美元的贫困线下，13%的失业人口中逾七成是15至29岁的年轻人。

 

    塞西通过政变上台，革命显然已经衰退，穆巴拉克却保全了性命。对穆巴拉克的判决结果，已不再那么重要。对于曾经的“革命者”而言，对革命信心丧失的情绪已经盖过了对穆巴拉克命运的关注。对于86岁高龄且重病缠身的穆巴拉克而言，一个时代也已经过去。

 

    □史泽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