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劇變迄今已整整4年。這場最初被冠以“阿拉伯之春”的社會政治運動,並未使相關國家實現繁榮穩定,反而每況愈下:埃及數年兩易政權;也門教派武裝坐大,形成幾方割據;利比亞一盤散沙,出現“兩個政府,兩個議會”;敘利亞內戰數年,數百萬人流離失所;突尼斯民眾日趨懷念本·阿裏時代,選舉88歲的政壇老將為總統。民主化顯然未能拯救中東。
表面看,中東國家墜入“民主化陷阱”是相關國家自身問題長期累積和自主選擇發展道路的結果,實則為西方勢力長期滲透後所策動的中東版“顏色革命”。這話並非危言聳聽,而與西方戰略重心轉移直接相關。
冷戰時期,蘇東陣營是西方國家的打壓重點。西方世界通過長期的和平演變,最終促使蘇東陣營在20世紀九十年代初相繼政權易幟。此後,西方積極推動北約東擴和歐盟東擴,忙於將原屬於蘇聯勢力范圍的東歐地區逐一納入西方勢力范圍。但隨著俄羅斯日趨複興,歐美東擴之路阻力日增,持續十幾年的東擴進程已成強弩之末,西方“冷戰紅利”享用殆盡。
在此背景下,西方戰略角逐重心日趨轉向資源豐富或地緣位置重要的“中間地帶”。昔日被稱為“專制政體生態保護區”的中東地區,日漸被納入西方整肅和拓展謀霸的重點區域。該地區風平浪靜的“好日子”由此到頭。
2011年中東劇變使地區國家內部各種矛盾凸顯,對外防范能力降至曆史最低點,由此為西方借機在中東“低成本擴張”提供了難得機會。這場劇變甫一開始,西方媒體便搶先將其冠名為“阿拉伯之春”,朝民主化方向引導。在埃及、利比亞、也門、敘利亞、洛摩哥、阿爾及利亞、巴林等國民眾抗議中,抗議者采用的所有方式,均出自那些發生在前南及東歐的“顏色革命”的經驗。將穆巴拉克趕下台的“4月6日運動”組織的幹部接受過西方背景的“非暴力行動和戰略應用中心”(CANVAS)培訓。西方起勁兒地幹預中東劇變,目的就是通過價值觀輸出,使未來中東局勢朝有利於西方的方向發展,借中東大動蕩重塑地區格局,將中東真正納入西方的勢力范圍,成為西方主導國際政治經濟的外圍地帶。
由於西方幹預中東是在刻意制造問題,而不是解決問題,由此使中東政治進程性質日趨變味,“中東劇變”真的成了“中東亂局”。始於2011年初的中東劇變本來是一場自下而上的內生性革命,民眾抗議帶有求民族、求民主和求民生的進步成分,因而這些國家政治演進具有一定曆史進步意義。在中東劇變之初,該地區親西方保守勢力明顯受到削弱;反西方政權出現動蕩較晚,而且當時民眾抗議規模遠不足以動搖現政權。但西方以霸權主義面目強行介入中東劇變,極大改變了地區政治轉型的方向和力量對比。埃及、利比亞、敘利亞等共和制國家相繼由治到亂,至今沒有擺脫危機。
隨著中國崛起步伐加快,西方國家日趨將中國視為遏制重點和“顏色革命”新目標。2011年中東劇變之初,西方勢力就期盼禍水東引,妄圖觸發中國版的“茉莉花革命”。2014年長達數月的香港“占中”事件,則是西方試圖在中國策動“顏色革命”的試探性進攻。這場被西方媒體稱為“雨傘革命”的街頭鬧劇,明顯有外部勢力插手痕跡,其用心不僅在香港鬧事,還試圖將禍水引向大陸。但在中國國民凝聚力空前高漲的新常態下,這種蚍蜉撼樹的做法只能以鬧劇收場。長期看,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顛覆性勢力不會死心,中國仍需時刻警惕。
(作者田文林為特約評論員、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