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從來沒有殺過一個人”。這是法國雜誌《查理週刊》主編夏爾伯的口頭禪。
從表面看,這無疑是對的。畢竟,幽默搞笑,是漫畫的特色,即使真有人因漫畫而死,那估計不會是氣死,而是笑死的。
但這句俏皮話,卻成了對夏爾伯本人的玩笑。1月7日,幾名冷血搶手闖入位於巴黎市中心的《查理週刊》編輯部,將正在開編輯會議的各位編輯一鍋端。最後,12人死亡,其中10名雜誌社成員,還有兩名員警。
悲劇背後,還有一則黑色的幽默。
在恐怖襲擊前一周,夏爾伯還在雜誌上畫了一幅漫畫,標題是:法國沒有任何恐怖襲擊。但漫畫中心則是一個全副武裝的恐怖分子,他故意誤用一句法國俗語說:“等著!一直到1月底都來得及祝賀新年……”
現在1月過去才剛剛第一周。
(一)
漫畫家嘲諷政客、嘲諷大亨,也嘲諷宗教人物,他們覺得自己的作品很幽默;政客無奈,大亨搖頭,但一些極端分子,卻出離憤怒!
據報導,在《查理週刊》殺戮現場,恐怖分子在殺人之前,都詢問對方姓甚名誰,然後一對照:沒錯,就是他。於是,開槍……
如此冷靜,如此鎮定,也事實上置自己生死於度外。因為在同樣很擁堵的巴黎,他們不大可能逃得掉!
事實上,在西方,站在與伊斯蘭教意識形態鬥爭第一線的,基本都是漫畫家。
2005年9月,丹麥《日德蘭郵報》刊登了12幅漫畫,主角是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其中最出名的一幅是漫畫家庫爾特 韋斯特加德所畫:穆罕默德的頭巾上有個引線已經點著的炸彈。
伊斯蘭世界為之譁然,幾乎每個國家都有遊行、抗議以及譴責和詛咒。在收到很多恐嚇電話後,丹麥在不少伊斯蘭教國家的外交官,也在恐懼中放了假。
但伊斯蘭世界的憤怒,激化的是西方媒體的集體反彈。法國、德國、義大利、葡萄牙、西班牙、瑞士都有媒體刊登了這幾幅漫畫,以示對丹麥同行的支持。
這些媒體自我辯護的一個關鍵字就是:言論自由。
想一想似乎也對,今天的西方媒體,可以嘲諷耶穌,可以批評教父,可以揶揄修女,即使總統和教皇,有時也會被修理一番,憑什麼就不能批評穆罕默德?
所以,這次巴黎恐怖襲擊事件後,西方政要的一致態度是:譴責暴力,捍衛言論自由。
至於為什麼要捍衛自由。兩年前,在聯合國大會上,美國總統奧巴馬是這樣解釋的:對抗仇恨言論最強有力的武器,不是壓制,而是更多的言論自由——用寬容的聲音,來對抗偏執和褻瀆的言論。
(二)
關鍵是,對極端分子而言,這種褻瀆,無法寬容。
2010年1月,漫畫始作俑者韋斯特加德就遭遇兇險:一名持刀穆斯林青年闖入他的家中,嚇得他立刻抱起5歲的孫女,躲進浴室裡特製的保安密室。最終他逃過一劫,這名刺客也被警方擒獲。
但抓了一個極端青年,還有更多憤怒青年在行動。
據說,在一個“基地”恐怖分子編輯的雜誌上,列有“反伊斯蘭罪通緝犯名單”,11人中沒有一個是軍人和政客,但卻有6個是漫畫家,其中就包括這次被槍殺的《查理週刊》總編夏爾伯。
西方國家其實也很頭疼。
一方面,漫畫引發衝突,往往導致外交災難,而且保護漫畫家,也佔用了大量警力;但另一方面,言論自由屬於意識形態,保障不力,更成為媒體抨擊的靶子。
所以,西方國家的天平,基本上向漫畫家傾斜。對此,當時還擔任埃及總統的莫爾西曾憤怒地說:西方是將我們無法接受的概念和文化強加給我們。
當然,現在的莫爾西已無法批評,因為他被關在埃及的監獄中。
(三)
還是回到最初的命題,至少在西方人看來,嘲諷一下宗教,其實也無傷大雅,為什麼穆斯林就如此憤怒?甚至激發起恐怖主義行動。
衝突。可以預料,經歷了《查理週刊》的殺戮後,西方媒體更不會屈服,勢必有更多的嘲諷漫畫,同時撩撥起更多極端分子的憤怒。
這或許就是“文明的衝突”吧!
你有你的信條,我有我的做法,誰也不服誰。
表面看,大家可以相安無事,但在今天的世界,只遵循自己的規則,顯然還是不夠的。因為你不可能不出門,你不可能不看電視,你不可能聽不到別人怎樣怎樣,仍舊有有交叉,勢必有衝突!
其實,這需要雙方都要有善意。
譬如漫畫家們,可以嘲諷、可以幽默,但也要儘量照顧其他宗教信徒的情緒。特殊時期,火上澆油,往往是激化矛盾。
當然,更重要的,宗教都有類似的一個優點:寬容。必須要寬容對待外界的幽默嘲諷和批評!
我願意再次引用我引用前同事、知名的中東問題專家馬曉霖在微博上的一段評論:
馬曉霖:【宗教脫敏】我在多個面向穆斯林群體的學術演講中呼籲“脫敏”,指出因為多種歷史和現實原因,伊斯蘭群體存在普遍性的過於敏感、承受力弱、包容不足、歧視異端現象,這些硬傷已脫離當代文明發展潮流,正傷害著伊斯蘭文明自身。很顯然,和佛教、基督教、道教等比較,“宗教冒犯”對伊斯蘭而言十分突出。
漫畫從來沒殺死一個人,但漫畫家卻被殺死了。
這樣的悲劇,不像發生在一個現代的社會!(文/牛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