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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何寄 被遺忘的僑區垵口

2015-05-25
来源:香港商報

老胡一家

  【香港商報網訊】垵口管理區,在福建省永春縣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落里。它四面環山,遠離喧囂,不為人所知。這里,安靜祥和,不曾想這個不起眼的小村莊居住著1960年從印尼回到祖國的歸僑們。他們在這里落地生根,繁衍后代,生生不息。踏進垵口的一瞬間,迎面而來的是令人暢快呼吸的清新空氣,還有那早已被都市記憶沖淡的夜晚繁星以及瀰漫在空氣中濃郁的僑文化。香港商報記者 胡家 胡薇

  歸僑憶事--僑瞧那些年

  「我是1960年回到中國的」,老胡坐在一張老式的塑膠靠背椅上,摸了摸手上泛黃的老照片。幾近裂開的金色邊框老花鏡,耷拉在那年過七旬的臉上。「1960年的7月5日我來到了這里,當時回來的船上有800多人,乘貨輪經歷了6天7夜才到中國,在汕頭休息了5、6天車才載我們來到了現在居住這個地方。那時候我20歲,正值排華,那時中國派了貨輪接華僑回國。我當時也沒多想,抱著想回去看看的心態,覺得回到祖國應該會很不錯,就隻身登上了回祖國的貨輪。回到祖國,正好碰到困難時期,糧食短缺。幸好那時國家有補貼每個人每月33斤口糧,和4小兩油。每天按兩頓稀飯一頓乾飯來分配這33斤米。有時候不夠吃就得找別人借,下個月再還。每年還會送14尺的布票,足以一年做一套衣服了。后來安排我們每天勞動8小時,給我們發工資,一個月十七八塊。每月出工26天,以種茶葉、水稻為主。那時候是荒山,經過我們開墾才有了現在的1000多畝茶山」,他抽出了一張當年歸僑們勞作的照片給記者看。

  「剛回到祖國很不習慣,印尼是熱帶,在祖國的第一個冬天凍得人說不出話來,后面才慢慢適應。出行也是,我們必須遵守國內的規章制度,不能亂走。不論去哪里,亦或者辦事都需要介紹條和證明,最關鍵的一點是,不能出國。直到文革后才陸續允許符合條件的居民去香港定居,但唯獨不能再回印尼。不過現在好了,政策允許回印尼探親28天。身在海外兄弟姐妹隔幾年會回國看我一次。但我的祖譜還在印尼,我們終究還是想再回家看看。」

  說罷,老胡臉上掠過一絲傷感。繼續翻動著相冊,隨后停留在了一張泛黃的黑白老照片上。影像里是一對年輕的男女,「看,這是我和妻子的結婚照,我年輕時很小生吧。」老胡哈哈笑起來,隨后低下頭細細地端量著照片中已經離世的妻子年輕時的模樣。「回國前就跟妻子認識了,在印尼的時候她是做衣服的。當時,她的店就在我店旁邊。后面她們幾個姐妹也跟著船回國了,一來二往的,最終就走到一起了。期間我倆有一起回一趟印尼,那之后商量著要再回去之時,她就自己先「回去了」……」老胡低下了頭,再也不說話了。住在垵口的僑胞們有一個習慣,當有一位老歸僑去世的時候,他們會用「回印尼了」來代替「離世」,就在筆者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傳來垵口又有一位老歸僑「回印尼了」的消息。這看似普通四個字蘊涵著濃濃的鄉愁,魂歸故里,難以涵蓋想回家的渴望。

  鄉愁--紅著眼說再見

  老房今年70好幾了,他隻身回到祖國。一口流利的印尼語,時不時跟外孫女來上兩句。他還有一副好嗓子,印尼歌唱得很溜。老房育有四個女兒,皆已成家立業。照理說應該很幸福,但他心里始終念念不忘自己在印尼還有一個家。老房喜歡喝酒,可酒量不行。幾乎是兩杯倒,可他依然動不動就喝。醉了,就唱歌,唱完了就在家大聲哭泣。那天,老房接到了來自印尼的電話。他印尼的親人去世了,沒能再見一次就已天人相隔。那一晚,老房又喝醉了。他哭得撕心裂肺,哭腔中,卻依然可以清晰的聽到「我的家人不在了,我想念他們,我想回家。」這是一位背井離鄉的老人借著酒勁大膽的抒發鄉愁。也許會有人在笑話,然而流露出的真實情感,著實是多數老歸僑們掩藏在內心中一股濃濃的辛酸,讓人紅了眼眶。

  如今,中印建交,「一帶一路」更是讓中國與東南亞之間的關系持續發展。申請出國變得便利化,回印尼探親也相比過去方便得多。但對於老歸僑們來說靠著微薄的退休金回一趟印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些人一輩子只回去一趟,而有些人這輩子卻再也回不去了……

  過去,垵口管理區隸屬福建省僑辦直轄,從生活水平到僑區管理都井井有條。后來,為了方便管理便歸到了縣里,近年來僑區個人生活水平相比以往有所提高,然而每個僑區管理不同,由於該僑區地方偏僻,許多老人仍然還居住在幾十年前的老房子里,有些甚至是危房,僑區建設也逐漸被忽視。回國至今已經有55載,曾經住在這個僑區的400多位老歸僑,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僅剩下不到200人。漂洋過海帶回國內的華僑文化、風土、人情眼看著在逐漸消失。

  鄉愁何寄?只望今生能再遇記憶中的你,再回一趟家。

[责任编辑: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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