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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脏话比起《红楼梦》是小巫见大巫

2015-10-26
来源: 深圳商报

 红楼文字的典雅,有目共睹。但里面也杂有很多脏话。比如薛蟠的女儿乐。其他如茗烟之骂金荣,春燕娘之骂春燕,凤姐之骂贾蓉,骂小道士,骂平儿,讯家童时骂兴儿旺儿,也都是浓盐赤酱之笔。不独粗人、下人,清净女儿如鸳鸯,骂自家嫂子的那番话,也是可圈可点。就连“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林妹妹,都会张口说:“放屁!”脏话不是不能有,而是要师出有名。细究不难发现,红楼里的脏话,大都是出现在引号里的,也就是说,出自各色人物之口。说明这是塑造人物性格、刻画人物形象不得不有,并非作者自逞口舌,肆意乱写。

  且看作者自己的叙述文字:“诸男子至此岂有惜命者哉?那贾琏恨不得连身子化在他身上。”——此是何事?“成了房后,谁知他姑舅哥哥一朝身安泰,就忘却当年流落时,任意吃死酒,家小也不顾。偏又娶了个多情美色之妻,见他不顾身命,不知风月,一味死吃酒,便不免有蒹葭倚玉之叹,红颜寂寞之悲。又见他器量宽宏,并无嫉衾妒枕之意,这媳妇遂恣情纵欲,满宅内便延揽英雄,收纳材俊,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他考试过的。”——此又是何行?如此操行事迹,作者写来,不著一字。真是佛心清净,苦口救世。

  当然,同样的巅峰,也有《金瓶梅》那样的文字。心旌摇荡时看,满眼无非肉搏。待到气血稍定,再看,就不难发现,人物面目各个分明。都是风月文字,月娘便是月娘,金莲便是金莲;瓶儿便是瓶儿,玉楼便是玉楼;王六儿就是王六儿,宋惠莲就是宋惠莲。帐中就是帐中,水里就是水里;花园就是花园,山洞就是山洞。金是金,银是银,饮食男女,一丝不乱。可以当史料来用。比起《肉蒲团》之类的文字来,高明不知多少。

不知为什么,最近各路文字,也忽然流行起脏字来。可怜的是,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器官名词。在七荤八素、生冷不忌上,真是愧对前贤。比起《红楼梦》《金瓶梅》这些老古董,不知差着多少截功力。更别说《麦田的守望者》《北回归线》这样的舶来品了。可那么多人还是兴致勃勃在说,在写。有时候,脏话是文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上诸书。有时候,可能只是为了写而写。或者为了博人眼球。性情与矫情,矫情与下作,都只一步之隔。前一段电影《黄金时代》放映,颇有些人站出来借势谈萧红。其中一篇真是大开眼界,题目《萧红,那个饥饿的贱货》。说实话,这篇文章丝毫没有改变我二十多年来读萧红留下的原有印象,倒是对该文作者,顷刻之间添了新的认知。无他,文字即自况。

  诚然,有些境况,非愤怒不能宣泄;有些情绪,非恶语不能传达。但即便在最猛烈的愤怒里,我们也依然有过“怒向刀丛觅小诗”“月光如水照缁衣”那样的冷峻;即使在最绝望的黑暗里,我们也依然有过《登西台恸哭记》那样的清晰和克制;即使在最深刻的悲凉里,我们也依然有过《报任安书》那样的隐忍和坚决。今日之世,到底是什么能让人频频使用脏字,不知自律、反倒洋洋自得呢?也许就是古人所说的“轻薄为文”吧。

  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历史上我们曾经有过那么多优美的文字。历代人们的生存状态,曾经被那么诗意地表达。虽然经常被战争或者天灾切断,但一代代人的努力传承,与创造,我们看得见。

  每个人生活其中的世界,是别人给的,更是自己营造的。不管生活的还是文字的,优雅与克制,都是一个人最后的尊严。

[责任编辑: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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