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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馬古道:征服世界屋脊的文化之脈

2015-10-28
來源:人民網

      很久以前,中國西南大三角地带的人就已經通過山間古道互相來往了。這里的地理情況十分復雜,山道險峻曲折,貨物的運輸只能靠騾馬、犛牛馱和人背的方式,于是,在中國內地和西藏地區之間出現了很多靠人和馬的腳力踏出的馬帮古道。

在中國大西南的崇山峻岭間,蜿蜒着一條完全由人和騾馬踩踏而成的古道,它從云南、四川進入西藏,一直延伸到尼泊爾、印度,直抵西亞、西非紅海岸。千百年來,成群結隊的馬帮從這里走過,將茶葉銷往藏區,留下了縷縷茶香。

這條古道就是神秘的茶馬古道。

  今年是茶馬古道命名二十周年。1990年,六個年輕人100多天的徒步考察揭開了這條古道神秘的面紗。近日,本刊記者采訪了六人中的陳保亞,他向我們講述了發現茶馬古道並為其命名的經過。

  發現茶馬古道

  1987年7月,云南大學的年輕教师木霽弘和他的大學同學徐涌濤一起到金沙江邊考察方言,在和當地人的聊天中,聽其中一個人說他曾趕馬到過印度。他們要親眼看一看這條路。在當地人的带領下,他們來到塔城一條石板鋪就的道路上。這條小道僅有一尺多寬,據說順着這條古路可以從維西走到德欽,再從德欽進入西藏,然後到達印度。但當時他們不太相信,這條不起眼的小路能通向遙遠的印度。

  後來,他們來到一個叫塔村的地方,那里的歷史遺跡讓他們開始重新思考古道的問題。在唐代,吐蕃和南詔的軍隊曾在塔村進行過幾次大的戰爭,貞元十年(794年)正月至三月,南詔不失時機地突襲了神川鐵橋,摧毀了吐蕃在神川的大小堡壘,迫使吐蕃勢力退出南詔,守居在神川以北今云南迪慶州中甸、德欽及川滇邊界一带。戰爭結束後,南詔和唐朝軍隊把鐵橋熔化,鑄成了一個鐵柱以表奇功。木霽弘他們看到這些歷史遺跡時,產生了一個又一個疑問:這場歷史上著名的戰爭必然會耗費大量的兵力,那些參戰的士兵是怎樣到達這里的呢?是不是真有一條神秘的古老通道?

  木霽弘想到了傳說中的“南方絲綢之路”。

  公元前138 年,張騫奉漢武帝之命出使西域──大月氏,在大夏見到了筇竹及木棉布,經詢問得知,西亞有一條商路經身毒(印度)通往云南和四川。張騫被囚十年之後,回到漢朝,向漢武帝稟報了西域諸國的各種情況,並告訴他,漢域版圖中的云南及四川同印度、波斯有着商貿往來。張騫推測的這條蜀身毒道(云南、四川通往印度的古道)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被一些學者稱作“南方絲綢之路”。但木霽弘和徐涌濤認為,絲綢並不能算作真正意義上大西南同外界商品交易的主體。然而,在西南地區,什麼才是這條古道主要的貿易商品呢?木霽弘在采訪當地的一個叫松秀清的老人時了解到,中甸現在還流傳着茶會的古老習俗。茶會就是一個以茶為媒,男女青年一塊唱歌跳舞的聚會。“既然當時是拉茶趕馬的,我們能不能叫茶馬之道?”木霽弘後來回憶說。

  通過對一些史料的研究,他們認定,在歷史上的確存在一個專門進行茶葉販運的貿易通道,而他們所見過的小道正是這條通道的一部分。隨後在一本書的序言里,他們第一次提出了“茶馬之道”的說法。然而,這種說法在當時並沒有引起太多的反響。

  1990年7月,木霽弘、陳保亞、徐涌濤、王曉松、李林、李旭六個年輕人,拿着從中甸縣志辦申請來的6000元經費,带着一隊馬帮,牽着獵狗,從云南中甸北上到西藏昌都,再向東橫穿橫斷山到四川康定,最後回到中甸。他們要印證茶馬之道的真實存在,並在沿途進行一些學術考察。

  他們這次行程經受了各種意想不到的考驗,隨時都要面對死亡的危險,深山的洞穴中,陡峭的岩石下,一堆堆白骨,提醒着他們行走此路的艱難。最後,他們用三個多月的時間,步行兩千多公里,翻越幾十座4700米以上的大雪山,跨越金沙江、怒江、瀾滄江等數十條激流險灘,對滇、藏、川大三角地带的語言文化作了系統的考察,收集記錄了近百萬字的資料,拍下了三千多張紀實照片,錄下上百盤民間故事和音樂磁带,采集了上千個實物標本。

  考察結束後,他們把亞洲大陸上這條龐大的、以茶葉為紐带的古道網絡命名為茶馬古道,而他們則被人稱作“茶馬古道六君子”。那麼,這條存在了千余年的中國西南貿易通道是怎麼形成的呢?

  征服了世界屋脊的古道

  茶馬古道是一個龐大的交通網絡,主要的線路有兩條,一條是從云南的思茅、普洱等地出發,向北經大理、麗江、中甸、德欽到西藏的邦達、昌都、洛隆、林芝、拉薩,再經由江孜、亞東分別到緬甸、尼泊爾、印度;另一條是從四川的雅安出發,向西經瀘定、康定、巴塘、昌都到拉薩,再到尼泊爾、印度。它們的起點都是盛產茶葉的地方,主線的沿途還會延伸出無數支線,像一張巨大的網把滇藏川大三角區域緊密地連接在一起。

  其實,很久以前,中國西南大三角地带的人就已經通過山間古道互相來往了。這里的地理情況十分復雜,山道險峻曲折,貨物的運輸只能靠騾馬、犛牛馱和人背的方式,于是,在中國內地和西藏地區之間出現了很多靠人和馬的腳力踏出的馬帮古道。

  在這些馬帮古道上運輸的物品,除了絲綢、蜀布以外,最重要的物品就是鹽。鹽作為人們常年生活的必需品,並不是每個村寨都有能力自己開采,很多村落都必須到很遠的地方去獲取,因此,以某個鹽井或鹽的集散地為中心,向四周輻射的鹽運馬帮古道就形成了。

  大約在唐代,茶傳入藏族地區。據《藏漢史集》記載,松贊干布之曾孫都松芒波杰說,“在我患病期間不思飲食,只有飲用小鳥銜來的這根樹枝泡的水比較奇妙。它能養身,是一種治病良藥。” 從中可以看出,茶在傳入藏族地區後,最初是被當作保健藥物使用的。

  到了唐末,茶逐漸成為藏族每天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這與藏族人的飲食結構有關。藏族人在高寒、缺氧的氣候下,為了禦寒,日常所吃的多為牛羊肉、糌粑、奶制品等油脂重、不易消化且缺少維生素的食物,而茶葉成分正好彌補其不足,起到了提神化食的作用,也就是所謂的“以其腥肉之食,非茶不消;青稞之熱,非茶不解”。藏族形成了對茶的全民依賴,一句藏族諺語最能反應出藏族對茶的依賴到了何種程度:“加察熱!加霞熱!加梭熱!”意思就是“茶是血!茶是肉!茶是命!”

  但最大的問題是,西藏地區本身並不產茶,只能通過貿易獲取。根據史料記載,當時在河西及青海日月山一带就已經開始茶馬互市,茶葉被大量運往藏區。藏族人對茶的依賴使馬帮古道產生了根本的變化。為了滿足西藏地區的人們對茶的常年需求,那里的人就必須穿越橫斷山向茶葉生產地遠征,茶馬古道最終形成。

  在橫斷山脈的高山峽谷中,至今還保留着大量時代久遠的古道遺跡,如眾多的摩崖石刻、瑪尼石堆,甚至石頭上都有很深的馬蹄印和拐杖的痕跡。

  而這條古道上的通語西南官話則從語言的角度見證了茶馬古道當年的繁榮。六君子在當年的考察中發現,橫斷山深處一些極為偏僻的山村和草原,如加郎村,那里的老百姓對內地知之甚少,但其中一些人卻能講一口嫻熟的西南官話。西南官話能在茶馬古道上形成通語,只有在古道上的馬帮足夠多,語言和文化得以深刻接觸的情況下才能實現,一句“你喝了沒有”,可以從云南、四川一直問到西藏,甚至是尼泊爾等地的人都能聽得懂。

  一座“活着的茶馬重鎮”——麗江

  茶馬古道是世界上通行里程最長的古代商路,總行程在萬里以上。自古以來,很少有人能走完全程。古道沿途的很多商品集散地、中轉站就成了滇川藏各地馬帮行走茶馬古道的起點或終點,如麗江、拉薩、雅安、昌都等。其中,麗江古城因保存最為完好,被譽為是“活着的茶馬重鎮”。

  麗江位于滇川藏的交接點上,“踞全滇之上游,通巴蜀之要塞”,“外控蕃藏,內敝滇西”,“自內地入藏,必以麗江為正路”。歷史上的滇川藏貿易及宗教、民族文化等的交流都在這里匯集。據《三國志》記載,早在漢、晉時期,納西先民就同巴蜀漢商交換布、帛和鹽、鐵、畜產品;唐、宋時期與西藏吐蕃及南詔大理國的交往更加頻繁,《云南志》中有博易三千二百口大羊的記載,在被譽為納西族百科全書的《東巴經》里,也有“‘聰本’(藏商老板)馬帮九兄弟,趕着九十九個馱子來”的記述;到了元、明和清初,麗江已形成較大規模的市場,市場上充斥着從各地趕來的和在本地做生意的馬帮。

  從清初開始,經濟逐漸發達起來的納西族地區與鄰近藏區的物資貿易十分興盛。清嘉靖年間,麗江納西族中的“藏客”崛起,開始大規模前往西藏經商。從那以後,麗江人就把那些趕着馬帮前往西藏做生意的人叫做藏客。很多納西商人到藏區經商,以專銷內地茶葉、絲綢、銅器皿為主,較大的商號有牛家的“裕春和”,賴家的“仁和昌”,李家的“永興號”等,後來發展到30多家。到抗日戰爭時期,麗江在茶馬古道上做生意的大小商戶達1200家。

  與此同時,西藏及各地的商家也紛紛到麗江設店開號,麗江逐漸成為各路馬帮的中轉站,在這里,大多數商號和馬帮能辦好一切所需的貨物。據《納西族社會歷史調查》初步統計,當時每年來往于麗江、西藏、印度等地之間的馬帮約有二萬五千馱之多。

  隨着大量馬帮的蜂擁而至,古城的積善村中段還專門形成了賣馬草的場地。古城中的馬店也隨之興旺起來。馬帮的興旺為麗江人的生活带來了前所未有的繁榮。

[責任編輯: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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