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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孝贤第三次获金马最佳导演奖

2015-11-22
来源:有戏

侯孝贤

第52届台湾电影金马奖,侯孝贤凭借《刺客聂隐娘》获得最佳导演奖。此前他曾凭借《好男好女》和《悲情城市》获得过两次金马最佳导演。当晚他还获得了年度台湾杰出电影工作者奖。以及,《刺客聂隐娘》获得最佳影片奖,这是侯孝贤第一次获得该奖项。

第52届台湾金马奖获奖名单:

最佳影片侯孝贤《刺客聂隐娘》

最佳导演侯孝贤《刺客聂隐娘》

最佳男主角冯小刚《老炮儿》

最佳女主角林嘉欣《百日告别》

最佳男配角白只《踏血寻梅》

最佳女配角吕雪凤《醉·生梦死》

最佳新导演毕赣《路边野餐》

最佳新演员李鸿其《醉·生梦死》

最佳动画长片《麦兜我和我妈妈》

最佳纪录片《大同》

最佳创作短片程伟豪《保全员之死》 

最佳原著剧本贾樟柯《山河故人》

最佳改编剧本万玛才旦《塔洛》

最佳摄影李屏宾《刺客聂隐娘》

最佳视觉效果金旭《智取威虎山3D》

最佳美术设计张叔平邱伟明《华丽上班族》

最佳造型设计黄文英《刺客聂隐娘》

最佳动作设计徐浩峰《师父》

最佳原创电影音乐林尚德曾韵方《醉·生梦死》

最佳原创电影歌曲《不要放弃》词/曲/唱: 舒米恩·鲁碧(《太阳的孩子》)

最佳剪辑张作骥《醉·生梦死》

最佳音效杜笃之朱仕宜吴书瑶《刺客聂隐娘》

年度台湾杰出电影工作者侯孝贤

终身成就奖李丽华

以下是澎湃新闻今年6月对侯孝贤导演的专访。

专访|侯孝贤:对导演来说,拍自己喜欢的才最重要

“侯导,这几个星期,你在大陆可‘火’了,电影圈的、文艺圈的,大家都在聊你和你的电影,贾(樟柯)导等人专门写文章回忆与你的往事,网上流传的特别广,不知道你本人对此是否了解?”

6月16日,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与侯孝贤导演的采访便是从微信公众号开始聊起的。

台湾电影导演侯孝贤。 澎湃新闻记者高征图

侯孝贤揉了揉疲倦的眼袋,此前,一整个下午他先是参加了获得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的电影《刺客聂隐娘》定档8月27日发布会,接着又参加了将近半小时的媒体群访,随后还被电台记者拉到一旁采访了十分钟。

抿了一口咖啡,侯孝贤身体略微前倾,说道:“其实我从来不看,因为我不会电脑,对网络这块完全不懂。简讯会用,可是需要(手机)联网的功能我都不会用,因为我还是在用很老的手机。”

说到这,他掏出一只银白色诺基亚直板机,接着说,“基本上,网络这一块我是不碰的,因为对人、对事物的感觉,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很清楚了,有些东西不需要(再上网去了解)。有时候只要看下报纸就知道是什么,或者别人跟你说一下,你就明白,所以我并没有受到网络的影响。假使网络上有什么评论,对我来讲,OK,那就是这样,有什么我也不会惊讶,我也不会怎样。”

在戛纳有时间看《山河故人》吗? “没有啦,没时间。”侯孝贤摆了摆手。

对贾导的电影熟吗? “《小武》我看过,之后我还看过《三峡好人》,再后来我都没看过,直到《天注定》。”侯孝贤说,他因为一些事情,特意去看了下《天注定》,“看完之后,我就对别人说,这电影应该不会得(金马)奖。我看得很准的。因为我觉得他拍得太快了,许多社会事件不能拿来就用,需要消化、打磨一下。”

“《小武》拍得还不错。”侯孝贤又补了一句,“我告诉你,其实所有的剧本、素材,哪怕你是要用社会新闻(去拍电影),也是需要去沉淀的,沉淀之后,因时因地而异,你要落实。”

全世界风气都变了,武侠片已经不盛行了

记者:宣传手册上说,你为了《刺客聂隐娘》酝酿了25年时间,而整个拍摄也有7年时间,是什么力量让你锲而不舍地完成这个电影?

侯孝贤:25年,太久了吧,只是这个故事的源头是我大学的时候,因为我喜欢看小说,从小学开始,看非常多的武侠小说,到大学开始看唐人小说,其实就是笔记小说,历朝都是笔记小说,那个时候正好台湾出版了唐人小说,我看了几篇非常逗人,所以我就想,有一天我要当导演,我就想拍一部武侠片。但是你知道拍电影没有那么快,等到我差不多可以拍了,这样下来就三十几年了。

记者:你最喜欢的武侠小说有哪几部?年轻时爱看邵氏电影吗?

侯孝贤:邵氏电影看得不多,小说看得多,我从小一直看武侠小说,卧龙生、诸葛青云,古龙都是后来的(武侠小说家),小学五年级开始看,看光光。看到高中的时候,开始读司马霖,他其实是金庸,因为金庸当时和大陆的关系,所以台湾就不能用金庸的名字,我当时不知道这是金庸,看得时候觉得,哇,真好看,《神雕侠侣》什么,金庸全集我都看过。

记者:有没有想过把金庸的小说改编成电影?

侯孝贤:电视里,他的小说哪个没被拍过?但其实,他小说里有些形容的东西是很难(呈现)的,譬如说气功“易筋经”之类的,怎么运气,怎么走气,那个太难了,我不知道怎么弄。所以我只能从古老的小说里(找题材),因为比较有一个现实面,可操作性强。《聂隐娘》原文也是蛮夸张的,里面有许多变化,但我喜欢这个故事的开始。

记者:你所理解的“武侠”二字是什么?

侯孝贤:“武”其实是止戈,意思停止动武。那“侠”呢,其实现代人更需要。社会需要公义之心,需要侠的风气,仗义而为。比如之前台湾捷运(地铁)的郑捷事件(台北捷运江子翠站于去年5月21日,一名叫郑捷的男子持刀随机砍人,造成4人死亡),有些人就是会出来挡嘛,社会还是要有公益之心,还是要有人去制止,不然的话,大家都不管怎么办。

我之前看过一个影片,还是听别人讲的吧,说一个小孩一直被来往的车子轧过,他其实早就死了,后来有一个司机出来说,他假使当时下来,完了,那就变成他的事儿了。

所以这里面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需要解决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侠这个风气,那谁还会去仗义而为,因为很有可能有些事情就会卷到你身上来。

人没有办法担当,而整个环境是不给你空间的,大家都不推崇这件事,有可能你的父母还会去说,“你是傻子啊,你停下来干嘛”,对不对?可如果他真的去侠义救人了,我告诉你搞不好会妻离子散了,因为整个过程可能会很折磨人。全世界都是这样,风气变了。我说假使也没用了,武侠片都已经不盛行了。

《刺客聂隐娘》剧照。

“游戏里面的打,已经夸张到不是写实了”

记者:最近几年两岸三地的武侠片票房都不是太好,但年轻人还是很喜欢玩武侠题材的电子游戏,而且好莱坞许多功夫片票房也都不错。

侯孝贤:这个是毫无办法,基本上你说他们玩的游戏,那里面的打,那种夸张,已经到另外一个东西了,它已经不是写实了。所以你要吸引他们(年轻人),不容易。你要吸引他们,除非你是好莱坞。现在大家全部被好莱坞打败,因为好莱坞所有的动作设计都准确到一个地步,然后能量也是很强,它绝对不是我拍的那种,这就是永远没有办法逃避的问题,那就是好莱坞电影的力量。

大陆为什么要8月禁好莱坞(8月是国产保护月),其实是没有办法,好莱坞在全世界都通吃,因为他们已经发展到极致了,欧洲也在没落中,各种片子都统一了,所以我感觉武侠他们也模仿,他们学得很快,但是毕竟他们学到的都是外在的,而且洋人怎么去武侠呢?

那还是咱们中国的传统吧。

记者:《刺客聂隐娘》没得金棕榈,你觉得会不会因为西方人不了解东方文化?

侯孝贤:不是,电影有太多种。我拍电影的方式一般人是不太理解的,我的电影形式是很个人的,我喜欢怎样就怎样,所以这个不是一般人或者所有人能理解的,因为每个人的背景不一样。所以这个一点都不勉强,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记者:这是你第一次拍武侠片,以后还会继续尝试武侠创作吗?

侯孝贤:你看我的武侠片跟别人一样吗?不一样嘛。因为对我来讲,还是写实,你不能飞来飞去,我没办法拍那种。然后也是有家庭,有它的社会关系,有整个成长背景,所以我拍的基本上只是感觉上好像不太一样,其实跟我以前片子是一样的,只是多了使用武术这方面的能力而已。

记者:《刺客聂隐娘》中用了许多长镜头,现在的观众能接受这种表达吗?

侯孝贤:不能够吧,但我拍片一直是这样的习惯,也不去考虑观众那么多了。不过这次我感觉古装有个好处,因为它那精致绝伦的道具,丝绸、纱幔,这种美是以前没有的,会让观众有另类的新鲜。比方我拍时装,观众都看腻了,里面的楼房、场景都与现实生活太近,缺乏新鲜感。唐朝本身与我们的生活有距离,那距离是有吸引力的。

烛光、风,都是自然的,都是我在空地里搭出了布景,而不是摄影棚里,我需要自然的光、自然的风,台北“中影”的外景地,我在空地里凭空搭起场景。都是实景。很大的地基,大殿,有设计好的洞,像积木一样能够拆装组合,本身唐朝的建筑就像积木是没有钉子的。

记者:片名在《聂隐娘》和《刺客聂隐娘》中摇摆了好几次,是出于什么考虑?

侯孝贤:当初我有消息发布说要拍《聂隐娘》,没想到马上就有人抢着在大陆登记《聂隐娘》这个片名了。没关系,那我们就叫《刺客聂隐娘》好了,假使《刺客聂隐娘》也被抢,那我就再改。反正都有办法。后来没想到,我一拍7年,当初注册的《聂隐娘》已经过期了,片方确实想要改回来,但我说算了,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人家当初抢注也不过是看中了我的名字,想要弄些钱而已。我不想被他们牵着走。我走的路子就是跟一般不一样,所谓不一样,就是我想拍的东西不是为了观众,而是为了自己喜欢。对导演来说,只有自己喜欢才最重要。

“不要以为把片子弄得像拉低智能一样,就是讨好观众”

记者:你在接受采访时一直提到找钱这个话题,资金问题很困扰你吗?

侯孝贤:资金我还算是ok的,我在法国还有很多地方都可以找资金。我提的原因是钱对每一个导演来说都是最重要和最需要的,如果没有会很难。每次都要找资金真的很累的。你要累积出你的能量,艺术的也好,市场的也好,这是你自己要去奋斗的目标,不然真的很难的。

记者:会为了市场做出一些妥协拍些商业化的电影吗?

侯孝贤:我不会拍商业化的电影,商业化你以为很简单哦,商业化很难的。我现在可以只拍我自己喜欢的,但是商业化的就不行,你要考虑市场,要考虑观众,考虑叙述的方式,考虑大家是不是都看得懂,商业片其实不容易的。

记者:大陆有许多互联网公司都投入到电影中。他们会讲究大数据,还有IP。打个比方,《卧虎藏龙》也算是一个IP的衍生品。总之,现在围绕电影新产生了许多热词。

侯孝贤:电影应该很清楚,就是电影本身,不该有什么衍生品,否则就是迪士尼那一套了。

记者:这次《刺客聂隐娘》还算找到投资方,那万一这次票房不好,会担心影响到下一部片子吗?

侯孝贤:虾有虾路,鱼有鱼路。我会找到的。不然欧洲怎么会投我钱,他们投了一半。即便欧洲经济没落,但他们还是有兴趣。搞不好大陆这片子的反响也会很不错。不要以为把片子都拍得低俗化,弄得像拉低智能一样,就是讨好观众。拍片还是应该遵循自己的路,一路到底。你的美感,你所呈现的所有东西都来自于自己的累积。

记者:现在在大陆,票房成了很大的压力。

侯孝贤:不要都拿压力来当借口。这次电影卖座,你拍下部电影,资金来得快,不卖座,可能就是资金来得慢,但总会找到的。你若真喜欢电影,哪怕拿个小数位机也可以拍,就当自己还是学校的学生咯。假使要为了票房违背自己,我无法接受。干嘛呢?其实观众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你觉得你一路追着观众的喜好跑就行,但他们也有疲倦的一天,到那天,那些疲于应对的人就掉下来了。所以还是秉承自己,扎扎实实地拍。

“年轻的时候,还是多看小说吧”

记者:怎么看大陆这几年电影工业体系的迅猛发展?

侯孝贤:我一直认为,台湾很难拥有完整的电影工业,也就2300多万的人口,得有4000万以上的人口基数才能构成一套完整的体系。所以我看好大陆的电影市场,比如“完片保险(担保)”制度,在欧美,这一套制度是很完备的,打消了很多投资方和片方的顾虑。我认为,在上海,完片保险一定会有不错的发展。

记者:怎么看这几年台湾所谓的“国片”复兴?一些影评人说现在新生代台湾导演的作品如果和你或已故杨德昌导演的作品相比,差得很远,你怎么看?

侯孝贤:因为我当过金马奖主席5年,我跟他们都熟,我有时候也会帮帮他们,但是他们的压力还是在于卖座,因为如果不卖座,下次再来找资金就很难了,他们一直存在这个问题。

我常常跟他们聊一个问题是,今天如果给你50万新台币(折合人民币约10万元),你可不可以拍一部片?假使他们有这种GUTS(胆量),有这种能力,就像我们一样,50万为什么不能拍?现在数位那么方便,不像我们那个年代,要底片那是不可能的,你到底要什么质地,其实不重要,你要讲什么,才重要。现在如果你有10万人民币,你说没法拍片子,我才不相信呢。你完全可以跟你几个朋友组合一下,绝对可以拍一个片子,问题在于,你到底要拍什么?你到底对你成长的地方,你对这里的人,你有什么感觉,你对在这里生活有什么感觉,而不是说自己在冥想,那拍出来跟现实完全没关系,然后你要去模仿也不像,也无法超越,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以我建议他们,年轻的时候,还是多看小说吧。文字其实跟影像是同一件事。

[责任编辑: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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