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德米特裡·普列謝茨基的長篇圈際幻想現實主義小說《阿英格姆》之後,其中最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就是作者對於蘇聯的歷史玄幻反思。

此書最初描寫的故事發生於2312年,年輕的羅諾穿越了平行空間來到他叔叔——前地球領袖——亨利先生的領地庫安德龍,亨利希望讓羅諾承其財產的。但是在此之前必須經受一系列精神和體力的考驗,才能得到公認,成為當之無愧的繼承人。

亨利叔叔為了讓羅諾明白自己的使命,向他講述了因傑格羅馬庫斯人暗中移民地球的事件。因傑格羅馬庫斯人雖然強大,但他們只是一些充滿狡詐和功利主義的種族,他們缺少愛和精神力量。俄羅斯人同樣來自外星,他們的發展速度甚至是所有定居在地球上的人中最高的,而且他們還擁有最高的情商和愛的能力。正因為此,俄羅斯人是地球上最具潛力的種族,最有可能發展成為精神領域的超級大國。

因傑格羅馬庫斯人擔心擁有強大精神力量的俄羅斯人不允許他們大量移民地球,因此為了做好前期準備,部分因傑格羅馬庫斯人秘密潛入人類之中,經過長期的發展,終於獲得了正常的人類外形,於是開始實施計劃:製造戰爭、苦難和無窮無盡的內部衝突來延緩俄羅斯人的發展。終於,在他們化身成為了在沙俄時期走上革命道路的革命領袖,這就是在將近70年間裡致力於社會主義建設的列寧本人和他的戰友和後代們。

於是,按照德米特裡·普列謝茨基的說法,十月革命就成了外星來客因傑格羅馬庫斯人對於地球上最具潛能的俄羅斯種族發展道路的破壞行為,而列寧則是負責執行這一任務的外星人的後代,俄羅斯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則是地球上神祇權力的象徵。這樣一來,布爾什維克對於沙皇一家的處決,也就成了外星來客對於地球精神領袖的迫害。

不過,作者也為這些地球上的因傑格羅馬庫斯人做出了一些辯護,因為他們並非天使,也不是魔鬼,他們同樣屬於人類,只不過帶有一種非同尋常的智能,他們所做的破壞俄羅斯人歷史發展進程的行為,實際上也只不過是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而已。沙皇一家被殺死後,所發生的每一次對於俄羅斯精神場域的破壞,都是對於人類宗教的一次震撼人心的打擊。教堂被搗毀,持不同政見者也遭到了以特有的殘酷而著稱的因傑格羅馬庫斯人的鎮壓,具有創造性思維的俄羅斯人,教堂的執事們,以及幾乎全部俄羅斯知識分子的黃金儲備,全部被因傑格羅馬庫斯人送進監獄,而後進一步對他們進行迫害,將他們化作集中營中的塵土。於是人類就被趕進了虛無主義的牢籠,因為虛無主義就相當於一個降低人類思維場域的調節器,因傑格羅馬庫斯人可以將其精神擺幅掌握到自身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

與因傑格羅馬庫斯人相比,那些白將軍,如高爾查克、弗蘭格爾、鄧尼金等傳統意義上的反動武裝,反倒成了上天降到人間反對因傑格羅馬庫斯人的正義力量,他們想要恢復喪失的政權,只可惜力量太過微弱,最終未能成功。由於整個精神場域已經不再信仰神,因此俄羅斯的將軍們失去了上天的支持,並隨著沙皇和東正教的覆滅而失敗。

這就是這位俄羅斯作家對於十月革命的玄幻闡釋。作品站在24世紀的時間維度,通過主要人物之一,在地球世界裡取得史無前例的崇高地位的亨利·莫烏迪之口講述了1917年事件,講述了社會主義的發展和改革的過程,從那時起,俄羅斯傳統世界的精神生活的確遭到了人為的歷史性破壞,並且再也無力恢復如昔。因此,作者在這裡似乎是通過圈際幻想小說的方式,對於蘇聯歷史進行一次玄幻式的反思。

實際上,借用蘇聯文化的歷史遺跡進行文學、藝術創作,通過創造性加工來達到一種對於歷史的顛覆性闡釋,這種行為在當今的俄羅斯文化圈內頗有市場,只不過,將相關內容納入到宇宙幻想、神話玄幻的題材之中,對剛剛結束不久蘇維埃歷史進行一種穿越反思,這種創作方式的確並不多見。

以上的雜感遠非這部優秀作品的全部內涵,筆者只是選了其中的一個側面來和廣大讀者分享,至於新的發現,那就有待於您在閱讀之中去探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