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为剑· 一个这么没有人味的人，不是大坏蛋，就是装出来的。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能相信
　　文/侯虹斌
　　我们还记得西汉开国皇帝刘邦的哥哥吧？当初，刘邦的哥哥刘仲，老老实实地耕种，刘太公就骂刘老三“无赖”，不能置办产业，比不上哥哥。直到后来刘邦翻身做了皇帝之后，在未央宫里设宴时，还忿忿不平地对父亲说，现在看看，我置办的产业和我哥哥的谁更多？
　　不过在东汉开国皇帝刘秀身上，则是反过来了。刘秀，出生时，田里长出一茎九穗的麦子，所以名 “秀”，所以，长大后成了一个种田的好把式，《后汉书》说他“性勤于太平稼穑”，在饥荒的情况下，他种的田还能丰收，赚了不少钱；人人都说他有能耐，稳重。而刘秀的哥哥刘縯，性格豪爽，一直好侠养士，他把刘秀视为刘仲，没有什么志向，把自己视为刘邦。
　　当时的王莽新朝太不得人心，到处在造反，刘縯也暗暗在做造反的准备，准备光复汉室。对此，南阳的刘氏宗族纷纷出来反对，觉得他会害了大家；没想到的是，刘秀出来支持造反！连一向稳重、谨慎小心的刘秀也打算造反，大家相信，这是大势所趋。
　　刘縯和刘秀在南阳舂陵起事后，号“柱天都部”，由刘縯统帅，和绿林军中的平林军、新市军、下江军先后联合，与王莽新军对战。刘縯确实是个军事人才，不仅最早把南阳的宗室子弟集合在一起，最早联合绿林军部队，几乎参加了每一场战斗，大败严尤等敌军大将。王莽对其恨之入骨，“购伯升（刘縯）邑五万户、黄金十万斤，位上公”，还让长安中官团及天下乡亭，都画上刘縯的像在官署中，每天早上起来射。卫青、霍去病的不世奇功，也才一万多户侯呢，刘縯可真贵！
　　这时绿林军要拥护出一个皇帝，以便师出有名。这个皇帝必须是刘姓皇室后裔，刘縯刘秀是刘邦九世孙，有这个资格。很多人都以为皇帝就是刘縯了，结果，绿林军居然暗箱操作，选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族刘玄当皇帝，史称更始帝。
　　刘縯吃了哑巴亏，但还是以大局为重，继续战斗。不过，更始帝等人终于找了个借口，杀了刘縯。
　　刘秀当时在更始政权中只是一个偏将军。但他在昆阳大战中以九千人，打败了莽军的百万大军（实则四十三万左右），一举成名天下知。正在此时他得到了消息：亲哥被杀！
　　刘秀的大功劳，此刻变得有些微妙，某种角度看成了最大的负面资产。能杀刘縯的人，随时可以找理由杀掉他。刘秀的做法是：若无其事。有人替他哥哥抱不平，他反而说，哥哥做得不对，皇帝杀了他只是稳定大局，我是臣子怎么能不体谅皇帝呢。而且就在这个时候，刘秀娶了阴丽华，完全不管亲哥尸骨未寒。
　　看起来刘秀是不是毫无人味？更始帝升了刘秀的官，只是架空了他的权力。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战国时，管仲病危了，齐桓公问管仲什么人可以继任为相。先问，易牙如何？管仲说，杀自己的儿子来亲近君王，违背人伦，不可。又问，开方如何？管仲说，背叛亲人来亲近君王，违背人伦，不可。再问，竖刀如何？管仲说，自宫来亲近君王，违背人伦，不可。可惜，管仲死后，齐桓公没有听他的话，偏偏用这三人为相，结果这三人狼狈为奸，弄权专政。
　　对于更始帝来说，他应该警惕什么？一个这么没有人味的人，不是大坏蛋，就是装出来的。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能相信。
　　的确，刘秀是装出来的。但更始帝不知道，他放虎归山，把刘秀派到河北，刘秀趁机发展了自己的势力。
　　最终，更始帝被赤眉军所杀；当上皇帝的，是笑到最后的刘秀。
　　更值得敬佩的是，刘秀仍然善待更始帝；连杀死刘縯的朱鲔，他也招降并封侯了。不能不说，他的心真是宽厚如大海。刘縯的牺牲，也算是值得了。
　　侯虹斌 作家，媒体人。著有历史长篇小说《长信宫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