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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藩斯人遠去 留下最動人香港街頭光影

2016-07-04
来源:香港商报

 

 他是華人世界難得一見的藝術攝影大師,拍下的照片令人叫絕;他飾演過邵氏《西遊記》電影裏的唐僧,俊美的形象令人難忘;他是香港首位票房過千萬的賣座導演,執導過《我為卿狂》等20多部風月影片……他大概是每個青年都想成為的樣子。他,是被譽為「東方布列松」的香港攝影界「一代宗師」何藩,身兼香港著名導演和演員等多重身份。6月19日,何藩在家人的陪伴下,於美國加州聖荷西的醫院與世長辭,享年84歲。隨著何藩的離世,其曾經在鏡頭中所留下的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老香港街頭由光影所構建的幾何結構和風情寫照,成為人們感歎和追憶的經典之作。香港商報記者陳柳燕

  一部相機開啟攝影青蔥歲月

  「一代宗師」何藩是國際知名攝影家、電影演員及導演。他於1937年8月8日出生在上海,從小喜歡攝影的他,8歲便和影像結緣,會拿起相機東拍拍、西拍拍,9歲時抓拍已見功力。因出生殷實家庭,13歲那年,他收到了父親贈予的Brownie雙鏡頭相機,從此對攝影興趣大增,亦開啟了攝影之路。17歲那年,他跟隨著父母移居香港,從此醉心拍攝香港這座城市的每一面。陽光射成線條的香港石板街、菜市、食肆,都成為他的題材,他沉醉於香港的街市、殖民地古建築、唐裝與旗袍間,流連忘返。

  香港文化人蔡瀾說起好友何藩是這樣的:「何藩每次見人,臉上都充滿陽光式的微笑,和他一塊談題材,表情即刻嚴肅,皺起八字眉,用手比劃,像是一幅幅的構圖和畫面已在他心中出現,非常好玩。」

  由於那時的香港經濟活躍、資訊發達,無數青年人在燈紅酒綠間流連。然而,作為富家子弟,何藩並沒有將自己的鏡頭對準香港的上流社會,而是將注意力放在香港市井小民身上。他心繫蒼生,拍下了如《生存》、《苦力》、《勞動階級》等作品。如其所言,「我對中下層的窮苦大眾、弱勢群體有比較特別的同情關懷,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直覺。可能受到我讀的很多文學作品如雨果的《悲慘世界》、狄更斯小說或者電影的影響。意大利電影德西卡的《偷自行車的人》,就是小人物的那種悲慘的生活與奮鬥。我很自然的喜歡拍這類照片。」

  21歲讀大學時,何藩在香港中環美術館開設了自己的首個個人攝影展。從此,更加一發不可收拾。1958年,他以新派攝影手法,打破墨守成規的傳統風格,至1965年間,憑藉其作品揚名國際,連續贏得八屆由美國攝影學會所舉辦之世界攝影十傑的榮銜。據統計,在1950至1970年代,他曾在國際攝影比賽中連續獲獎267次,並著有《街頭攝影叢談》及《現代攝影欣賞》等書。

  敏銳眼光捕捉香港市井百態

  一生獲得280多項世界大獎的何藩,成就他的是其所拍攝的香港五六十年代的市井百態。也是他,開創了香港街頭攝影的先河。中環石板街的有軌電車、挑擔小販、弄堂老人和小孩,以及充斥街頭讓人眼花繚亂的招牌建築,都是何藩平時掃街光影創作的素材。

  由於何藩在香港長大,他深刻地了解香港社會結構和港人的生活,因此他所拍攝的照片更加地道,也更有當地人的眼界。但他並沒有試圖去記錄香港,而是用鏡頭捕捉人物,普通的香港人。他以攝影師冷靜而敏銳的眼光捕捉了市井生活中瞬息變化的光線,用對城市的熱愛擺脫了紀實攝影師完全寫實的手法,讓作品不單有旁觀的意味,更有簡潔而意蘊十足的藝術性。

  當然,何藩的「掃街」並非瞎拍,而是掌握了「決定性瞬間」的攝影大法。該理論出自法國攝影大師亨利狺卡蒂埃狺布列松,因此其亦被譽為「東方布列松」。為了最佳的光線和畫面元素可以出現在最佳的位置,何藩經常在一個地方一呆就是一天,也因此,走街串巷的經歷讓他摸熟了香港不同街道的最佳拍攝位置和光線時間。只有當一切都恰到好處的時候,他才會按下快門。1955年,何藩在香港堅尼地城海旁拍下了《日暮途遠》,這是他畢生最愛的一幅照片。「一切就好像上天安排,你只是在適當的時刻按下快門便可。我的拍攝有異於電影導演工作,不能按劇本安排演出。拍照時要做一個隱形人,暗地裏按下快門,那便是我的『決定性瞬間』。」

  憑藉對光影的敏感和對時間的把握,何藩快門下的每一組照片都展現了對光影瞬間無與倫比的審美與把控能力,他亦擅長用背光效果或結合煙霧與光線,來營造戲劇感和氛圍,進而構成其鏡頭下獨特的香港。據悉,當年的不少遊客,更是被何藩的黑白照吸引來到香港。

  後來,何藩陸續出版了以香港為主題的攝影三部曲《何藩:香港回憶錄》、《昨日香港》、《生活劇場》影集,精準的瞬間記錄了香港人的珍貴歷史,讓當時的人,也讓後來人都能窺見香港的魂。

  轉行當演員30歲成千萬票房導演

  何藩亦是電影迷,經常從家走到中環的娛樂戲院或皇后戲院看電影,隨身帶著相機,隨走隨拍,「我喜歡法國新浪潮的特呂弗,意大利的費里尼,瑞典的英格瑪狺伯格曼……我迷戀那種人,做夢都想做藝術片。」

  出於對電影的喜愛,1961年,25歲的他加入了香港邵氏集團。從擔任場記做起,后因俊朗的外形被看中,他轉任為演員,但多為配角。1965年,他於邵氏版《西游記》中扮演唐僧,大受好評,更有影評人稱,「何藩俊美的扮相絕不遜色於大陸電視劇版的徐少華和遲重瑞

  ,而且他的唐僧要更多三分羞澀和矜持,不染一絲人間烟火。」隨后,何藩出演了該片的續集《鐵扇公主》、《盤絲洞》及《女兒國》。

  1966年,何藩開始摸索并從事實驗電影創作,如和友人合作的15分鐘短片《離》。1972年,其首任導演,執導影片《血愛》,「音畫合一」的電影夢終於實現。然后,好景不長,應公司要求其轉而為拍攝唯美派風月片,於70至80年代,導演了《春滿丹麥》、《長发姑娘》、《我為卿狂》等二十幾部作品,讓其成為香港首個票房過千萬的賣座導演,也讓他賺得盆滿缽滿。

  何藩拍風月片電影,更多地加入了很多藝術電影的拍攝手法,在場面調度、構圖、打光、拍攝等方面下了足功夫。1987年,根據《肉蒲團》改編的《浮世風情繪》,是其風月之作的巔峰。該片更於1994年入選德國電影年鑒300部東方經典電影名單。可以說,電影導演的名氣漸漸超過了攝影師何藩的名號,但他卻常常戲謔自己是「為五斗米而折腰」。

  年老赴美醉心攝影不忘初心

  上世紀90年代,出於壓力,何藩終於選擇離開香港,帶著家人定居三藩市,開始過上了隱居的生活。在美國,他拒絕了去荷裏活拍片的邀請,「為了家人,不再接拍三級片」。於是,何藩逐漸淡出大眾視野,直到前幾年他拍攝的香港舊日照片在網絡上熱傳,其名字才又被提起。

  那時,年事已高的他並未因此停止創作,而是自學Pho-toshop,開始把以前1000多張底片找出來加工,用電影手法疊印、剪裁、拼湊、蒙太奇化,賦予照片新的生命。

  盡管他不再適應暗房操作,但他依舊懷念舊時的暗房,他說,「雙手捧住的照片就像捧住一個Baby,你好像賦予他靈魂和生命。但現在在光房,電腦面前按來按去,感覺完全不同,沒有藝術作品的一種投入感、參與感、親切感。」

  或許多數人之所以喜歡何藩的照片大過於他所拍攝的影片,我們從何藩的話裏找到了原因,因他鏡頭下的香港「充滿了投入感、參與感和親切感」,他用鏡頭永遠保存下了曾經的香港,那些弄堂裏舉著糖葫蘆奔跑的少年,還有早餐攤前吃早茶的大爺。

  因此很多人這樣評價,「何藩是唯一一個拍攝50、60年代香港的人,他對光影的表達充滿戲劇性。極強的光影下、黑白的沖突造,造就了無限的美感。從他的照片中我看到人性,感到暖心,那些照片裏的人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樣有親切感。」「直至今天,這些本意表現苦難的照片,亦能激起心中溫暖和懷念的情愫,每每看他的照片,就像讓人重回香港春風街,街坊鄰裏嬉笑怒罵、插科打諢,無不充滿濃濃人情味。」還有那些五六十年代香港人無處不在的奮鬥精神,「在艱苦的環境裏迎難而上,不畏艱辛,奮鬥求存,有掙紮卻又充滿尊嚴。」

 

[责任编辑:林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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