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記者暗訪租人軟件,看似美好平臺實則暗藏桃色陷阱
幾年前,“租個女友回家過年”的想法或許還只是城市打工族之間相互調侃的笑談。如今,搭著共享經濟的東風,花樣迭出的網絡租人平臺讓“租個大活人”成為現實。
通過微信公眾號或手機客戶端綁定個人手機號并上傳照片即可完成注冊流程,用戶可按小時計價將自己出租或租到滿足要求的人,租約的內容涵蓋心理咨詢、相邀吃飯、飲茶、打電游、健身等等。
不過,看似美好的網絡租人平臺實則暗藏桃色陷阱:約炮、發展兼職一夜情……法律專家呼吁租人平臺加強監管職責,并建議消費者事先與出租方溝通交易內容,如遇違法行為第一時間報警。
誰在用
交友黨:
生活圈子小找人來解悶
多位平臺使用者向南都記者坦言,城市生活壓力大、精神空虛促使他們選擇到虛擬的網絡平臺找人“解悶”。
在深圳工作的雅靜今年24歲,她已經是網絡租人平臺的老玩家。一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在微信朋友圈看到朋友分享的租人平臺鏈接,第一次了解到租人軟件。
剛工作一年,雅靜的生活圈子很小,抱著結交朋友的想法,她嘗試在平臺上出租自己,并把出租范圍設置為“同城約飯、健身跑步、游戲陪練和商務陪同”。
雅靜告訴南都記者,她第一次被租是陪人溫習考試。雅靜回憶,對方當時正準備創業,需要看考證相關的工具書。通過軟件簡單聊天過后,兩人相約晚上9點在一家24小時不打烊的書店見面。
雅靜說,自己通過平臺結交了一些朋友,但在出租過程中也時刻保持著戒心,“如果在線上交流是覺得不對勁,是不會同意出租的。”
外快黨:
雙方見面再次商定租金
和雅靜的結交好友不同,來自湖北的95后小伙阿城則把租人平臺當成掙外快的渠道。今年4月剛到廣州的阿城正職是一名健身教練,較為松散的上班時間讓他感到空虛。一個月前,經朋友介紹,他也玩起了租人平臺。因為身型健美,阿城被租的頻率很高,而且租他的大多是愛好攝影的專業人士。
“他們會約我到賓館里拍照片”,阿城告訴南都記者,雖然見面前,求租人會通過平臺支付一筆預約金,但往往雙方見面后還會再次商定租金。以阿城為例,他在租人平臺上的出租價格為100元每小時,但每次應允攝影師拍攝要求所獲得的酬勞可達400元每小時。
被問及是否擔心安全問題時,阿城表示,他一般會在見面前先通過平臺跟租客簡單對話,大致了解對方基本情況后再確定是否接單。南都記者了解到,部分網絡租人平臺會要求租客繳納一筆“預約金”,金額根據租金上下浮動,如果最后交易不成資金會退回到租客賬戶。
吐槽黨:
不想把負能量展示給熟悉的人
25歲的章先生是廣州兩家公司的老總,去年9月,朋友介紹他開始使用租人平臺。“吃吃飯、看看電影、談談心,其實沒什么特別的事情可干”,作為公司老總,他不想把負能量的一面展示給朋友、員工看,“我希望在別人面前,都是積極向上的樣子。”
把生活的煩心事說給陌生人聽,就沒有這樣的后顧之憂。章先生通常會提前一天在平臺上預約,“我會找年齡相仿的女性,漂亮、性格好、沒有公主病,因為如果我心情不好,對方還跟我耍公主脾氣,豈不是給自己添堵。”
開車去接對方、吃飯買單等,章先生覺得都無所謂,“租人也是一種社交”,他會把租到的女生當做新朋友看待。事實上,很多女生跟他聊得投契,當下就免單,成為了朋友。
從去年9月至今,章先生已經有過10多次租人經驗,“我對陌生人顧慮比較小,因為平時就很喜歡在社交平臺交友,一般聊天之后,對對方就會有一定了解,不靠譜的就不會繼續接觸了。”
另一面
首頁:多為妖艷、暴露女性
既能結交朋友又能掙錢的網絡租人平臺真的有那么好嗎?記者體驗租人平臺,看到首頁推薦多為穿著暴露、打扮妖艷的女性,同時不少人用租人平臺來進行情色交易。
南都記者下載多款租人軟件進行了測試后發現,注冊租人軟件時一般只需驗證手機號碼并上傳一張照片。部分租人平臺開通了實名驗證,但不強制每位用戶進行實名認證。阿城告訴南都記者,實名認證的用戶成功租出的概率會比較高。
一網絡租人平臺公關解釋稱,出租自己的用戶一旦上傳身份證,平臺人工審核之后,就會打上“已身份驗證”的標簽。為了確保用戶真實身份,除有專門的客服人員對用戶上傳的身份證進行人工審核外,還會對客戶上傳的頭像進行百度圖片識別,“如果是隨便到網上下載一個網紅照片,我們通過比對能夠識別出來,就不會通過。”
進入租人軟件后,后臺可根據使用者所在城市進行定位,并按用戶需求進行篩選,篩選的維度包括職業、性別、昵稱、技能(如:美術、烹飪、心理咨詢等)等等。南都記者注意到,租人軟件首頁顯示的大多為用戶的照片,據照片顯示,平臺的出租人大多為女性且打扮妖艷、衣著暴露,但備注的技能大都為心理咨詢。
舉報:依舊收到“約炮”信息
隨后,南都記者嘗試以100元每小時提供“聊天、廚藝”服務出租自己,但在租人平臺收到的回復卻令人震驚。多名男性用戶在后臺留言稱,要求提供兼職“一夜情”服務,并表示價格“好商量”。
記者隨后將這一情況反饋至平臺,接線的工作人員表示,可以進入租客的個人頁面進行舉報,經平臺確定情況屬實后會盡快令其“下架”。南都記者依照工作人員指示對上述那名用戶進行了舉報,但后續幾天內該名用戶依舊通過平臺向記者發送“約炮”信息。
除了客戶端后臺上的交流,這些網絡租人平臺的用戶只要開通會員即可查看求租人的微信ID。招租信息掛出后,南都記者收到了一條來自網絡租人平臺的微信好友驗證信息,對方同樣提出了發生關系的要求,并且開價相較平臺上更高。
回應:若查實會封號違規者
針對用戶的違規行為,網絡租人平臺來租我吧創始人曹甜甜解釋稱,平臺有舉報功能,如果客服查證舉報屬實,會對違規用戶進行封號處理,且有客服人員專職處理封號和解答疑問。
曹甜甜告訴南都記者,她很理解人們對陌生社交的擔憂,因此,她建議第一次見面時一定要約在公共場合,并保留好聊天記錄等證據。“我們也計劃要上線一個人身險的功能,雇主要給出租人購買一個固定的幾塊錢人身保險,給出租人一個保障。”
曹甜甜認為,目前國內陌生社交產品并不完善,但有規范化的趨勢,“我們也希望更多地去完善,扭轉大家對租人平臺的不好印象,慢慢接受這種新的交友觀念。”
專家說法
出租服務若違法平臺方要負責任
隨著網絡租人平臺在普通人中走紅,潛藏的安全隱患應該如何防范?如果用戶通過網絡租人平臺產生人身財產傷害,責任應該由誰承擔?如何把出租行為規范在合法范圍內?
中國網絡法律網首席法律顧問、中國互聯網協會信用評價中心法律顧問趙占領認為,界定出租活動是否違反法律的關鍵是看出租服務的性質,“租人只是噱頭,網絡租人平臺實際出租的是服務。”
趙占領認為,平臺承擔提供網絡信息服務等責任,只能審核用戶的身份信息,如果用戶掛羊頭賣狗肉,以合法的名義約見租客,私下見面后才提出不正當交易要求,平臺不存在責任。“諸如旅行、吃飯、瑜伽私教服務本身是符合法律的,租人行為沒有任何問題。但若以租人名義從事賣淫嫖娼等行為,是法律所不允許的。”他強調,如果出租的服務在形式上本就違法,平臺方就負有責任。
中國政法大學公共決策研究中心研究員、中聞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吳飛指出,網絡租人平臺存在投訴無應答的情況是未盡到監管責任,“以色情或個人隱私為賣點,故意引誘或放任違法行為提供便利,又沒有投訴渠道或者不積極處理,使中立的平臺淪為違法犯罪的工具。”
采寫:南都記者 嵇石 實習生 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