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的選擇,沒有想象中那么多。別看他們一個個人模狗樣,其實心裏苦過苦瓜。
青年作家蔣方舟在一個訪談節目裏說,現在社會的容錯率變得很低,一步走錯,過幾年再回頭,年輕人可能已經沒有了容身之所。
很無奈,前世代覺得無趣的那種一眼看得到頭的生活,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恰恰非常奢侈。他們連“熬年頭”的機會都沒有,必須非常拼命才能勉強平庸。
有人說,要摧毀一個中年人非常容易。其實,當下年輕人所承受的生活壓力,一點也不比中年人少,甚至都能將大好青年提前逼進了中年危機。
青春,本該最是朝氣蓬勃,年輕人的內心應該永遠有一團火。沒有一個時代的時間成本,比現在更高。
在互聯網高速發展的時代,社會分工更加細致,個人選擇更加自由,年輕人看似有了很多機會。實際上,競爭已經異常激烈,而他們往往別無選擇。
西單女孩任月麗曾在北京街頭賣唱,成名後曾登上春晚,她也不過是無數北漂中幸運的一個。
考上了985的研究生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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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月,江蘇常州大學白雲校區有一間寢室很有名。這間寢室的8名男生全部考研成功,連宿管阿姨都拉橫幅以示祝賀。
原本勵志的校園佳話,卻遭一些網友的冷嘲熱諷:本科雙非,考上985也沒用。
這種心態,說明社會上的確存在學曆歧視潛規則。不少名校碩、博士在找工作的時候屢屢受挫,只因本科是名不見經傳的學校。
廣西人小韻,本科讀的是廣東某二本院校,後來通過加倍努力,考上了北京的985研究生。不曾想,因為本科學曆不好的緣故,求職之路比別的研究生曲折不少。
小韻最終拿到的幾份offer中,月薪最高都不過6500元。這個薪酬水平,要在北京生存,多少有點捉襟見肘。
《2017年應屆生就業報告》顯示,本科應屆生、碩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的平均起薪分別為4300元、5900元和7900元。
這么看來,小韻的這份工資已不算低。只是臨近畢業的那些晚上,她夜夜失眠。
畢業狂歡之後,真的能擁抱美好未來嗎?
工作一年胖廿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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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濤工作三年,自覺身材一直維持得不錯,直到那天公司體檢踏上體重計。
他覺得,這個秤一定是壞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年長了二十斤?!
一年前,阿濤從悠閑的雜志編輯,變成了昏天黑地的公號狗。“996”那都算輕松的了,阿濤簡直是7/24的公號狗本狗。
他依然記得加班遇上滂沱大雨的那個夜晚,從辦公室下樓打開打車軟件那一刻的絕望:排隊145人,預計等待7小時。
睡眠時間無法保證不說,連吃飯也總是匆匆忙忙,並且都在工位解決。中午的外賣,下午6點還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情況時有發生。
晚飯時間通常跟足西班牙時間,每個月的KPI懸梁刺股,壓力越大,越想吃宵夜。
阿濤摸了摸自己的肚腩,怎么年紀輕輕,就中年油膩?
抬頭再看身邊的女同事們,常年爆痘+姨媽失調,一個個也早已是阿姨了,內心總算獲得了一絲安慰。
有一種狗叫公號狗,有一種肥叫過勞肥。最開心的事,就是回家倒頭就睡。
加班怎么忍得住不吃宵夜。
日常想辭職:焦慮重複,更焦慮被時代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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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微博上有一個視頻很火。一個蘇皖交界的高速公路收費站,監控鏡頭下的服務人員在狹小的空間裏,從收費到給票,整個過程如同流水線工人,一板一眼,全程面帶微笑。
有人在評論裏說看得心酸,還有一位網友說看到抑鬱。所有覺得心疼的人,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日常。
“過去我們讓機器人模仿人類,現在我們讓人類模仿機器人。” 在現代社會,人類的分工越來越細,人就是擰進社會大機器裏的一顆顆螺絲釘。
有人深夜裏在微博上搜索“辭職”,發現每兩三分鍾就有一個人發微博吐槽說想辭職。大多躲在CBD格子間裏的年輕人,某種意義上都在做機械工作,可替代性也非常高。
有多少人活得像這個機械的收費員。
“日常想辭職”的心態非常矛盾。年輕人既擔心自己像西西弗斯,每天都要重複徒勞無功的工作直到永恒;又擔心知識換代太快,自己競爭力下降,跟不上時代的節奏。
在《吳曉波頻道2017新中產報告》中顯示,比起工作壓力,新中產更害怕自己的抱負無法施展。在工作選擇上,新中產看中的是“更寬廣的施展平台”“更符合前沿趨勢的行業”以及“薪酬、期權待遇”。
自我實現,是新中產在職業上的最大訴求和焦慮所在。
沒辦法,人工智能日新月異,科技發展很可能將年輕人在職場上的積累,一夜清零。
從事著沒有成就感的工作,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自嘲在搬磚。
生活的重擔,比想象中來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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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霞那天在微信裏說,她跟男朋友分手了。
戀愛四五年,廣州男友的爸媽始終不喜歡她。她不是本地人固然是原因之一,關鍵到底還是她的家庭負擔太重。
大學畢業以後,映霞換過幾份工作,只要錢多就跳槽,並沒有太周詳的職業規劃。除了有自己的助學貸款要還,她要養家,還要供弟弟讀書生活。
四年過去,弟弟大學畢業,在深圳的科技公司工作,薪水不低。但是,過時過節打電話回家,老媽還是經常對她說:“女孩子要懂得省吃儉用,精打細算,你有閑錢就多寄點錢回來。你弟弟剛工作,將來還要准備結婚。”
結果,即便弟弟已經工作,他的助學貸款還是映霞一人還清。而她的父母每一次在電話裏只念叨弟弟,從來沒問過她。
每個月把工資中的三分之一交給房東,再將三分之一打回家,其餘的,算上吃喝拉撒,所剩無幾。
問映霞,這么多年感情,不可惜嗎?
她說:“算了,換我也可能這樣。婚姻是利益捆綁,即使不找金庫,也沒有人會找個債主。”
在大城市戀愛變成一件越來越昂貴的事情。
一年往外搬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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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北京樓市調控升級,新房供應有限,讓部分居住需求轉移到租賃市場,房租一路上揚。
據說,以北京平均工資9986元/月計算,北漂要不吃不喝26年才能買一套房。所以,一個北漂,要搬多少次家,才能真正在北京安家呢?答案各有不同。
但在高房租的擠壓下,年輕人的答案有一點相似:一年必須往外搬一圈——連碼農都從五道口搬到了回龍觀,工作幾年租住三裏屯一室一廳只存在於電視劇裏。
曾經高喊不買房只租房的年輕人,有的正在承受著高租金對生活的擠壓。有的則靠父母搞定首付買了房,可是房貸占比超過收入三分之一,嚴重影響生活質量,甚至連用的衛生紙都一擦就破。
年輕人的生活方式?那都是鹹豐年的前塵往事了,連工作不如意都不敢辭職,生怕房子斷了供,連老婆都娶不了。
哪怕從這個房子到最近的地鐵站要坐接駁巴士,顛簸之間,都市人最愛的周末驅車郊遊項目農家樂和草莓園,每天盡收眼底。
已經上岸的70後、80後就在岸上了,沒上車的年輕人永遠在趕末班車。
淩晨三點的北京有什么好看?
看著人模狗樣,連理財經理都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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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南生沒日沒夜的加班,但總覺得賬戶裏面的錢增長速度很慢。於是,經朋友介紹,她找了一個理財顧問咨詢。
一輪聊天下來,理財顧問聽完南生的存款數目之後,禮貌地笑著說:沒關系,你還年輕,慢慢存吧。
走出理財公司大門,南生覺得,辛苦幾年,都是白幹。所有投資回報率比銀行略高的理財產品,起碼都要10萬准入。
有時候看著自己口袋裏那點工資,即使已經比父母高兩三倍,但在狂飆的房價和高企的物價面前,實在非常可憐。
房子眼見是一輩子都買不起,工作壓力又大,別人的快速成功還在朋友圈裏全方位轟炸,“差距”的強烈刺激是24小時的直播。那么,年輕人最好的生活方式只剩買買買了。
在新精致主義的消費時代,年輕人個個看起來都活得人模狗樣。中國的消費新浪潮,有多少是年輕人吃好喝好玩好推波助瀾而成的。可事實上,他們都買成了隱形貧困人口,寶寶心裏苦,寶寶永遠缺錢。
北京地鐵早高峰入口。
生老病死,其實離你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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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守川,一個生活積極的90後,熬夜准備考試,過了幾天感到身體發冷,以為是感冒。
結果,他在ICU裏掙紮了21天,在鬼門關裏走了一趟,終於回到了人間。
有的人,則沒有那么幸運。今年3月底,江蘇大學醫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小顧,在鎮江市第一人民醫院實習,值班約14小時後,在交接班時突然暈倒,後經搶救無效死亡。
大多數的年輕人,都在持續努力地工作,沒有停歇,沒有睡眠。像病痛、生死這樣的坎,其實早早就潛伏在他們身邊。
有時是他們自己,有時是他們的父母。
很多人都沒想到,一場流感掏空了一個北京中產家庭,突然將生命的脆弱和中產的壓力暴露無遺。《流感下的北京中年》在朋友圈熱傳,每個人都感同身受,每個人都怕有同樣的遭遇。
年輕人不僅自己不敢病,更怕家人生病鞭長莫及。
崩潰的除了電腦,還有年輕人的身體。
鬼叫你窮,頂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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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獨立樂隊My Little Airport的《西西弗斯之歌》提供了一種面對工作和命運的觀念。
既然加班必不可少,客戶爸爸通常難搞,升職看似遙遙無期,病痛隨時可能降臨,與其被逼瘋,不如在複雜的搏鬥中,尋找生活的快感。
“西西弗斯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命運,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繼續推石頭。直到有一日,他發現他可以蔑視自己的命運,甚至用享受這個過程去否定諸神對他的懲罰。於是,他感覺到自己是快樂的。”
一個西西弗斯翻過山,另一個還在身後跟著。
在人生來痛苦的大前提下,能夠解決一件事情,就能獲得一點滿足感。人生的滿足感,就是這么一點點來的。
簡單一句話,鬼叫你窮,頂硬上——頂住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