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商報
-- 天氣
比欣慰多一點激動

比欣慰多一點激動

責任編輯:實習生怡婷 2022-06-10 16:25:37 來源:香港商報網

    夢也

    八十三公里預示著什麼?

    月光光,照香港,山塘無水地無糧;阿姐擔水,阿媽上佛堂;唔知幾時沒水荒。

    一一香港民謠

    八十三公里,不是彈指一揮間;不是清風明月、鳥語花香;不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一路悠哉悠哉。

    八十三公里,不是筆直穿行,不是高速公路上的飛駛,不是高架橋上優美的轉彎,更不是唱著歌扭著秧歌穿過大街小巷——

    它是整體移動、局部修整,它是爆破、切割、挖掘、搬運、架設、鋪排、鑽孔、雕鑿……它是堆壘和堵截,是填塞和平整,是取直和拐彎,是馬拉人拽,是肩挑人扛,是風裏來,雨里去……

    它是數萬名男女老少在八十三公里長的河道上一字兒排開,鼓足腰身,揮動臂膀……它是逢山開道,逢澗搭橋……

    八十三公里預示著什麼?

    預示著初春的早上樹枝上還掛着冰凌;預示著在每一座帳篷和每一間工棚上的太陽的熱力更足;預示著秋天的刺草更硬,冬天的風也很硬;預示著稀粥里的菜葉更青,清湯里都能照見人影;預示著拿捏窩窩頭的手印更重;預示著被泥漿裹糊的腿在晚上會抽筋;預示著姑娘的嘴唇會起血泡,纖纖玉指會起老繭;預示著小伙子的手臂會在晚上變得僵硬……

    八十三公里預示著什麼?

    預示著要從東莞的橋頭鎮到羅湖區的深圳水庫,要將6座山頭削平,將6座村莊搬遷!預示著還有將一些石質的山體鑿空,將數條河水改道;預示著要建設9座抽水泵站、6座攔河閘站、兩座調節水庫;預示著要將東江水像拽牛車一樣,一步步往山坡上拽,一直拽到46米,然後——

    沿着一排秀美的管道

    輕盈舒緩的流入香港——

    八十三公里預示著什麼?

    預示著在祖國剛剛渡過三年自然災害的1964年2月,將有數萬名身體尚未恢復元氣的男女老少,要承受最為繁重的體力勞動。暈厥是有的,衰竭也是有的,喘息聲幾乎蓋過雄壯的歌聲——

    在一年多的時間裏,建設工地曾先後遭受5次颱風襲擊,旗嶺、馬灘工地的圍堰曾一度被洪水吹垮3次,又3次被堵上。就連工房也被曾颱風刮跑。這裏面沒有讚美,沒有歌聲,只有對勞動者默默地敬重!

    八十三公里,並非珠江在深圳打了一個趔趄或拐了一個小彎那麼簡單、那麼輕巧!它是對242萬立方米土石方的開掘,是對10萬立方米混凝土的澆築。如果將開掘的土石方鋪成一條高一米寬一米的大堤,可相當於從廣州到珠海走8個來回。沿途架設的高壓線長達140公里,可以繞著香港轉整整5個圈。

    現在告訴你:八十三公里是深港引水工程的長度。1964年,數萬多名知青和廣東農民懷著讓「高山低頭,讓珠江倒流」的氣魄,硬是在一年多的時間裏解決了350萬香港人民的水荒,從此結束了香港人收集山澗雨水的尷尬。正如廣東人說的,沒有東深供水,哪有深港兩地每天燃起的炊煙。

    為了適應香港和深圳的經濟發展,1978,1987,1994,2000,歷經四次改造和擴建,對香港的年供水能力已從當初的0.68億立方米增加至24.23億立方米。

    2020年7月23日的黃昏,我們來到了深圳水庫的最後一站——硝化站,在聽取了專家的介紹後,我們感慨萬千!

    在硝化站一邊的草坪上,望著清澈而深沉的珠江水一路流去的方向——香港——

    忽然間,我們由當初的興奮變得久久無語……

    2020年7月27日

    兩朵遲開的杜鵑花

    在一個很高的地方

    在一個如煙的細雨無數次淋濕的地方

    在一片大霧悄悄散盡的山頭,有一朵花,不,有一整棵嬌嫩的杜鵑花羞怯地來到了一處懸崖邊——安家,緊挨著它的是一棵大樹,名字叫爆梧桐。

    它名叫毛棉杜鵑,今年才三歲,枝杆上覆有一層毛絨絨的細刺,摸上去卻一點都不紮手。此時此刻,它剛剛開出兩朵嬌艷的小花來,在眾花凋謝的七月,羞羞答答的開,旁若無人的開,不多也不少,剛好是兩朵。

    彼此懷念似的開。

    仔細瞧,兩隻細細的枝杆還舉得挺高,與整棵植株比較起來,的確舉得很高。似乎裏面有一點渴望,有一點不知深淺的輕狂和熱烈,但終究因為纖細而不堪重負。尤其是在懸崖邊一一即使是在驕陽似火的七月,依然生有習習微風。

    在大霧散盡的早上,在太陽透過茂密的枝葉照射的梧桐山上,在晶瑩的露水被蒸發的葉片上,在濕跡還沒有被曬乾的樹杆上,我尚能感覺到那微微的搖晃和震顫,能聞到那各種草香混合的香味,以及這兩朵遲開的,因孱弱而未趕上花季的杜鵑花的若有若無的清香——

    因為稀罕,我們一群人圍著它倆拍照,把對三月發生在梧桐山上的杜鵑花海的嚮往都集中在它們的身上了。

    時後翻看,在我的鏡框裏這兩朵花是垂直向上的,而在朋友的鏡框裏卻又是斜倚的,卻都各有各的風姿。

    時過很久……也許在夢裏我會夢見它。在兩千多公里遠的寧夏,每當我獨處時,腦子裏就會突然冒出兩朵花來,笑盈盈地在向我招手:似乎在說:儂好!儂好!儂回來否?

    2020年7月29日

    同心金店的金老虎

    ——復原的一種黃金手藝

    儘管他的工作室很安全,但這枚巨大的金塊被送來時,還是動用了運鈔車,並且由兩名身強力壯的保安護送——那位手提手提箱的人。

    當保險箱被打開時,這位略顯遲純的老工匠還是敏銳地注意到這枚巨大的金塊像一隻兔子一樣跳了一下——

    當送走他們後,這位納言的老工匠終於可以和他的金塊獨處了。他忍不住,伸出青筯暴露的雙手輕輕地撫摸了它一下——能感覺到它是在降溫而不是在升溫。此刻,一種隱隱的叫聲仿佛從遙運的深山傳來……儘管很神秘,但老人能聽得懂。儘管他的思維已變得遲鈍,手腳僵硬,眼花耳背,但他懂,尤其熟稔這黃金深處的奧妙——汪一一又是一聲!帶着深山老林的況味。這一次較為清晰,老人的身體開始發熱,為避免昏厥,他用一塊黑色的絨布慌忙蓋住了這枚金塊。

    然後是觀察和撫摸,有時幾乎是低語或對話,有時又幾乎是傾訴。在經過了這樣幾天後的一個晚上,老人破天荒喝了一點白酒,然後檢查了自己的刀具,並逐個撫摸了一篇。這一晚他睡得很實,在夢裏他走進了一座鬱鬱蔥蔥的深山,然後在上帝為他設計的一秒鐘里,那隻斑斕大虎出現了,它搖晃著身子,幾乎是不慌不忙地走到了他的身前,然後猛地一躍,躍過他,又進入深山……這時老人醒了。

    老人在這個特殊的凌晨,變得非常靈巧,他的刻刀在那枚巨大的金塊上幾乎就沒有停止過。他左摳右挑,細節不忍細睹。就像在劈一棵樹,或像是在鑿一塊巨石,如此率性,幾乎接近瘋狂。及至一萬多刀過後,我們方才看到那隻略顯成型的老虎,然後是修整、勾畫和打磨,最後,當修整到那四隻蹄趾時,老人明顯感覺得,每下去一刀,這隻老虎就會抽動一下蹄子。及至在他最終完成的那個夜晚,由於太累,他忘了用那塊黑色的絨布蓋住它,這樣一來,它就站立在台案上了。

    這是最後一夜。夜色很重。

    他像當初一樣睡得很沉。夢裏他被老虎的吼聲驚醒過三次,但都沒睜開眼來。因為,即使在夢中他也熟悉這聲音,因為這聲音是他創作的。

    (註:同心金店為深圳水貝萬山黃金珠寶城的一家金店)

    2020年7月31日

    作家簡介:

    夢也,男,漢族,中國作協會員,一級作家。上世紀80年代開始文學創作,作品發表於《人民文學》《十月》《中國作家》《鐘山》《長城》等國內外多家報刊,部分作品被轉載或獲獎。出版詩集《祖歷河谷的風》、《大豆開花》、散文集《感動著我的世界》、《在一座大山的下面》、短中篇小說集《羊的月亮》等,現供職於寧夏文學院。

責任編輯:實習生怡婷 比欣慰多一點激動
香港商報PDF
股市

友情鏈接

承印人、出版人:香港商報有限公司 香港商報有限公司版權所有,未經授權,不得複製或轉載。 Copyright © All Rights Reserved
聯絡我們

電話:(香港)852-2564 0768

(深圳)86-755-83518792 83517835 83518291

地址:香港九龍觀塘道332號香港商報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