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長
我知道光明的時候,是因為乳鴿,那時還不知道鳳凰。大概是2009年的某個季節,魯迅文學院在光明的一個農場裏舉辦了一期長篇小說深圳研修班。我被邀請做了一個小說講座,題目叫《小說里的記憶》。那一次雖然住了幾天,對誰來聽講和其他講座嘉賓我沒有記憶,只是記住了紅燒乳鴿。當時,在招待所的食堂里吃飯,中午和晚上餐桌上都是有紅燒乳鴿的。但是吃法很小氣,一隻乳鴿被斬成四塊,翅膀和腿各自分開,加上頭,在盤子裏做五馬分屍狀。看着品相有聯想,小小的肉塊吃起來也不爽,就申請會議的組織者能否給我每餐上一整隻的,如果不符合接待規定,我可自己掏腰包買單。組織者很慷慨地滿足了我。每餐當我把整隻紅燒乳鴿抓在手裏的時候,就像抓住了一大塊手扒肉,想像成羊腿或羊排什麼的。我們蒙古族人有一句諺語,大概意思說,肉抓在手裏才不會跑。那樣,才吃得很放心。
這一次來光明區,我的記憶里只有紅燒乳鴿。如果現場讓我講座,我會講《紅燒乳鴿的記憶》。到的那晚,地點換了,不是光明農場的招待所了,是東江模具集團的食堂。那晚,紅燒乳鴿是抬筐上來的,全部都是整隻。遠處看,桌子上那陣勢就像放了一隻烤全羊,很氣派。東江是國際模具行業的翹楚,為多家著名企業和品牌進行模具的設計和製造。我們都是使用成型產品的,手機計算機車什麼的,對模具的概念和認知是模糊的。但是,今晚在飯桌上,看到那些如同一個模具生產出來的紅燒乳鴿,我嘆服了,果然是模具界的大哥。相信,東江模具在人類陸續進入的元宇宙時代,將會迎來更加高光的時刻。現實世界3D打印的全息模型採集,虛擬世界的各種影像,沉浸式環境,人物分身,都急切需要模具行業的創意研製。不過,這個建模就不只是車床計算機搞出來的了,需要掃描、拍照進行精準的數碼化。期待,東江模具能成為構建元宇宙的探路者,讓元宇宙的平行世界在你們的模具里綿延不斷地創造出來。
第二天,我們開始由乳鴿升級到鳳凰了。這樣子講只是把敘事說得好玩而已,乳鴿從基因上就不能變鳳凰。況且,我說的鳳凰不是一隻鳥,是一個街道的名字。從對鳳凰街道的了解,我才明白,十多年前的那個光明農場已經消失了,但是,沒有變成鳳凰街道,就像乳鴿沒有變成鳳凰一樣。這個鳳凰街道,雖然建制上是政府在城市裏的最基層行政管理機構,但管理的卻是國家第一個經濟特區自然景色美觀的地理環境。對於當下這一代的規劃者,把這塊原關外的美地建設得青綠山水環環相扣,然後縫合進關內的城市裏,是他們的願景。我卻弱弱地思量,如果為千年寶寶以後的代際設想,應該把光明,把光明的鳳凰,做成市區的平行世界。在鳳凰展翅的光明區里,不用VR,每個人都能找到元宇宙里的另一個自己。地球上,每一塊山水都是屬於土地的,所以,也幾乎都是同質同樣的。雖然山水好風光,風光都是一個樣。希望,唯有光明的鳳凰不一樣,是屬於宇宙的。就像乳鴿不能變鳳凰,傳統的文化也不能乳養新的鳳凰街區,元宇宙的鳳凰街道是自己涅盤出來的。這裏的從政管理者,還設計了一個發展命題,鳳凰為未來能留下什麼?這個命題很大,也充滿蓬勃的雄心。我回答不了,也無法想像。但是,我想留不下物理性質的東西,總可以留下記憶的,記憶是文化。如果記憶再留下的是虛擬文化,那就和未來打通了時間隧道。所以,我可以提出另一個問題,鳳凰將會給未來留下什麼樣的記憶?未來不用太遠,因為虛擬世界已經到來。
如果有機會下次來,可否允許我講一篇《鳳凰街道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