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介嶺  香港商報前董事總經理 太和智庫高級研究員

　2月18日，為期3天的第60屆慕尼克安全會議（慕安會）閉幕，俄烏衝突仍是本屆會議的主要議題。就在會議結束的前一天，烏克蘭武裝部隊新任總司令亞歷山大·瑟爾斯基宣布，為避免被俄軍圍殲，烏軍決定撤出頓涅茨克地區重鎮阿夫傑耶夫卡。

　首先，烏克蘭撤軍時機絕佳，解決烏克蘭危機的緊迫性再次凸顯，有利於基輔更為有效地施壓西方國家增加援助。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也是這麼做的。他在會上將烏軍撤離阿夫傑耶夫卡歸咎於西方軍援不足，人為因素導致烏克蘭缺少武器，尤其是普通炮彈和遠端炮彈。

　烏克蘭國防部長烏梅羅夫稱，（我們）「需要更多的防空系統……需要更多的遠端武器，需要炮彈和防禦工事系統。」「我們的行動只取決於我軍的（武器彈藥）充足程度和投射範圍，但這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阿夫傑耶夫卡的情況證明了這一點。」

　烏克蘭高層叫苦連天並非危言聳聽。阿夫傑耶夫卡之戰，俄烏炮兵火力對比是10比1，一些地方兵力差距更是懸殊到了100比6，烏克蘭的反攻失敗了，。阿夫傑耶夫卡失守被視為俄軍自去年5月奪回巴赫穆特以來後最大的軍事成功，勢必威脅地區交通樞紐波克羅夫斯克，遲早將劍指哈爾科夫地區。烏克蘭最高拉達前議員伊戈爾·盧岑科警告，烏克蘭失去一座座城市已成為一個明確的趨勢，在丟掉阿夫傑耶夫卡之後，這種趨勢恐怕還會繼續下去。

　烏克蘭外交部長更是不失時機地將烏克蘭的命運與歐洲國家的和平與安全捆綁在了一起。他警告，「當歐洲公民讀到烏克蘭從阿維季夫卡撤退的消息時，他應意識到一個事實:俄羅斯離他的家又近了幾公里」。「俄羅斯在烏克蘭取得的每一步進展，都讓俄羅斯的武器離歐洲中產階級的家更近了一步。」

　值得注意的是，烏克蘭在危急關頭並未一味怨天尤人，仍未忘給美歐戰略夥伴傳遞信心，堅稱俄羅斯對這些地區的控制並沒有給其帶來戰略優勢。烏軍最高指揮官瑟爾斯基強調，雖然阿夫傑耶夫卡失守是一次挫敗，但烏軍鬥志並未減弱。烏克蘭將繼續在國際法和國際社會的支持下，捍衛自己的主權和領土完整。他強調，只有通過團結一致，才能抵抗侵略，恢復和平。

　不得不說，烏克蘭的遊說水準是一流的。

　第二，歐洲國家對烏克蘭的痛點感同身受。2月17日，在一場以烏克蘭為主題的午餐會上，丹麥首相弗雷德里克森宣布，將丹麥的全部火炮捐贈給烏克蘭。她強調，「問題不僅只是有關生產。歐洲仍有軍事裝備，必須運往烏克蘭」，等待美國援烏計劃出台後再援助烏克蘭就來不及了。

　弗雷德里克森稱，「無論美國會發生什麼，我們都必須加快步伐並擴大規模。作為歐洲人，我們需要能夠保護自己。為了保護自己，我們需要向烏克蘭提供眼下所需要的東西。歐洲必須擔起自己的責任，我們必須做得更多。」顯然，這份聲明起到了施壓其他歐洲國家加強援烏力度的效果。

　愛沙尼亞外交部長察赫克納表示，西方國家應對阿夫傑耶夫卡的失守負責。歐盟國家向基輔供應炮彈的速度太慢了。他同意外國武器供應中斷是烏克蘭武裝部隊代價高昂撤退的原因。「所有國家都負有這一責任。」該國防部長佩夫庫爾亦對媒體表示，「我們對俄羅斯會否改變不抱任何幻想」，「普京的目的是要表明西方沒有發揮作用，北約沒有發揮作用，北約第5條沒有發揮作用。這就是他的目標。」

　最近一段時間，歐洲彌漫著焦慮情緒，北約國家正在為俄羅斯可能發起的挑戰做準備。上月下旬，英國陸軍總參謀長桑德斯警告, 俄羅斯熱衷於「打垮我們的制度和生活方式」，英國民眾應做好準備。一旦與俄羅斯開戰就服兵役，迎接二戰以來最大規模的動員。

　1月初，瑞典武裝力量總司令邁克爾·布登警告，所有瑞典人都應為戰爭做好心理準備。瑞典國防部長鐘斯也認為，烏克蘭在充當歐洲的「盾牌」，但戰爭也有可能降臨到瑞典人身上。

　丹麥國防部長表示，俄羅斯可以在三到五年內重建攻擊北約領土的能力，還有官員甚至認為會更快。一位北約官員對媒體表示，「俄羅斯的目標是能夠在各個領域和各個層面挑戰我們」，而這在很大程度上又取決於烏克蘭的局勢。俄羅斯已大幅增加炮彈、坦克、裝甲車和導彈產量。

　北約軍事委員會主席鮑爾說:「無論戰爭如何結束，我們都會遇到俄羅斯問題。」不過，他警告，儘管2023年西方對這場戰爭可能過於樂觀，但「我們也必須防止在2024年過於悲觀」。

　看來，歐洲人不會對俄軍咄咄逼人的勢頭坐視不管，尤其是在俄羅斯持不同政見者納瓦爾尼突然死於獄中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倒逼美國兌現承諾。烏克蘭兵敗阿夫傑耶夫卡，白宮發表聲明承認，由於美國國會「不作為」，烏軍的彈藥補給越來越吃緊，不得不定量配給，最終被迫撤軍。拜登在與澤連斯基通話中也強調，國會需要緊急通過對烏援助法案，並安慰說對烏方得到美方軍援「有信心」。

　作為烏克蘭最大軍援國，美國對烏軍援已斷供。烏克蘭外長庫列巴在德國與布林肯會晤時，請求美方緊急提供援助，烏方最需要的是彈藥、防空武器和遠端打擊武器，包括射程超過300公里的陸軍戰術導彈系統。然而，一些共和黨人反對續援烏克蘭，他們認為，美國應切斷水龍頭，聚焦國內事務。眾議院議長、共和黨人邁克·詹森表示，眾議院「不着急」審議和通過援助法案。

　美國副總統哈裡斯坦承，如果國會未能批准援烏法案，白宮沒有其他備用計劃。在這次慕安會上，許多政要借機施壓稱，如果沒有美國提供的600億美元軍事援助，烏克蘭將會輸掉這場戰爭。澤連斯基更指，美國國會通過援助法案至關重要。烏克蘭目前沒有考慮其他選擇，「因為我們仰仗我們的戰略夥伴美國。」

　面對盟友的疑慮，美方高官堅稱，對烏克蘭的承諾並沒有減少，並一次又一次地反駁烏克蘭已不可挽回地陷入困境的觀點。美國陸軍部長克裡斯汀·沃姆斯強調，「除非有人阻止普京，否則他是不會停下來的」，她不希望關注烏克蘭局勢的對手得出結論說美國會讓普京這樣的領導人為所欲為。

　值得注意的是，這次在慕尼克參會的美國兩黨議員多達44人，其中許多人向盟友保證，援烏法案提交到眾議院後，大多數眾議員會支持，最早可望3月份獲得通過。他們認為，防止俄羅斯得逞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是國會通過援烏法案。對烏克蘭來說，美國的援助是基輔最後的、也是最好的希望，可望改變戰局。烏克蘭人知道如何摧毀普京的軍隊，美國應幫助他們做到這一點。

　2月18日，美國南卡羅來納州共和黨參議員琳賽·格雷厄姆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節目中表示，美國應以貸款方式而非免費向烏克蘭提供軍事援助。歐洲已將援烏500億美元中的330億改成了貸款，美國有34萬億美元的國債。烏克蘭有礦產，有很多資源，「讓我們把它變成貸款吧。」 他還透露，這是今年共和黨總統競選領跑者、前總統特朗普出的主意。

　顯而易見，美國國會能否通過援烏法案，一個最大的不確定因素仍是特朗普的態度。好在他計較的不是要不要給，而是如何給烏克蘭援助的問題。「好漢不敵四手，獨虎難勝群狼」，在俄烏衝突即將進入第三個年頭之際，不能排除烏克蘭遲早將成為另一個「帝國墳場」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