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香港是一座東西方華洋雜處的城市，在香港有許許多多的紀念碑。這些紀念碑見證了香港在不同時代不同歲月所經歷過的風風雨雨，也留下了不同族群在香港生活的歷史記憶。香港的每一座紀念碑都可以看作是這座城市歷史文本的標點符號，也是這座城市喜怒哀樂的印記。今時今日的我們再來審視香港的紀念碑，便會感受到在過去近200年的歲月裏，香港人為生活、為前途、為光明付出了怎樣的努力和艱辛，這也是紀念碑在香港以及整個中國近現代史的發展中所具有的重要意義。而同樣是這些紀念碑也成為香港彰顯國際都市屬性的重要地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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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環的和平之碑

在香港中環有一座和平紀念碑。和平紀念碑的一側是香港中區的主幹道，另一側則是渣打花園，可以說是位於整個中環金融中心的C位。

位於中環的和平紀念碑。

和平紀念碑具有非常深厚的歷史內涵，它建立於1923年5月24日，主持修建紀念碑的是當時的香港總督司徒拔。說起這座紀念碑修建的緣由，便不得不提到第一次世界大戰，這場戰爭是人類近代以來第一次大規模戰爭，參戰的雙方分別是同盟國和協約國。一直以來，中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貢獻是被低估的，或者說是被看作邊緣的角色。但其實在那場大戰裏，中國派出了十多萬勞工前往歐洲戰場，為協約國戰爭的勝利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後勤保障。和平紀念碑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又被賦予紀念反法西斯戰爭犧牲者的功能和意義。

和平紀念碑的構想仿造自倫敦的白廳和平紀念碑，所以具有非常明顯的歐式風格。紀念碑早期在建立起來的時候，寫的英文是The glorious dead，時間年份鐫刻的是1914—1918。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為了銘記對抗德日法西斯侵略的陣亡軍人，又用中文寫下了「英魂不朽，浩氣長存」這八個大字，也加刻了時間年份：1939—1945。

和平紀念碑的四周是草地，如今看起來充滿了鬱鬱蔥蔥的氣息，也有着和平的浪漫氛圍。然而當人們回想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為了文明、為了正義、為了自由而出征的中國勞工；回想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也就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崢嶸歲月，那些與美英並肩作戰的中國軍民，那些在香港拯救了美軍飛虎隊的普通港人，那些在抵抗日軍進攻中付出生命的戰士，他們的功勛偉業都永遠值得世人去銘記。

2013年11月22日，香港特區政府正式將和平紀念碑列為法定古蹟。每年的11月第二個星期日，則被稱為和平紀念日。每到這一天，香港的退伍軍人團體、歐美國家駐港外交官員、各大宗教以及民間社團和紀律部隊都會在和平紀念碑舉行儀式悼念在兩次世界大戰中陣亡的先輩。在香港，這樣的儀式被稱為和平紀念日儀式。每到那一天，香港警察樂隊會吹響安息號，代表着對逝者的緬懷。然後經過默哀，又會吹響起床號，代表對逝者永生精神的讚揚。1997年以前和平紀念日奏響的是英國國歌，如今的和平紀念日掛上了五星紅旗，演奏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

時空移轉，有些變了，有些則沒變。那就是對正義的追求、對和平的嚮往、對人類大同與協作的憧憬依然存在。而香港每年11月和平紀念日儀式，也彰顯它作為國際城市的特色與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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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灣的華洋哀思

在香港島東部的柴灣有一座西灣國殤墳場。西灣國殤墳場建於1946年。它與1941年發生的香港保衛戰具有密切的歷史聯繫。

西灣國殤墳場紀念亭。

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駐守在深圳的日本軍隊突破邊界，開始向香港發起進攻。英軍方面雖然進行了抵抗，但終究是未能抵擋住日軍的攻勢。1941年12月25日，聖誕節，英軍正式向日軍投降。然而，在香港保衛戰的日子中，保衛香港的英軍、英聯邦國家軍隊以及參加英軍並提供服務的香港義勇防衛軍、華人軍團，都付出了巨大的犧牲。根據統計，在西灣國殤墳場，一共安葬着1013名英國軍人、 283名加拿大軍人、104名印度軍人、33名澳洲軍人、1名新西蘭軍人、1名緬甸軍人以及72名荷蘭人和53名中國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他們攜手並肩，用生命譜寫了友誼與合作的篇章。

西灣國殤墳場是一座典型的西式公墓。它的紀念碑是一座十字架，這座十字架被鑲嵌在紀念牆上。其碑文也非常簡單，鐫刻的是Their Name Liveth for Evermore，翻譯成中文是：他們的名字將永垂不朽。紀念碑中有一塊很特別區域，因為這些陣亡者有一部分是來自印度的，他們信仰印度教或者錫克教，因此它是火化紀念碑而非土葬。所以在這座墳場中，同樣可以看到多元的文化，以及來自不同國家的軍民曾經在香港為和平所灑下的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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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柱的戰爭烈火

在香港島的南端。有一個著名的風景旅遊名勝區域——赤柱。在赤柱的黃麻角道，有一座赤柱國殤紀念墳場，亦稱之為赤柱軍人墳場。它的紀念碑也是一座十字架，採用的也是歐美公園式墓地的設計建造風格。

赤柱軍人墳場紀念碑。

與西灣墳場相比，赤柱的軍人墳場歷史更為悠久。早在1840年英國佔領香港的時候，許多在香港生活的英美人士因為無法適應東方的氣候而過早離世，他們就被葬在了這裏。而到了1942年以後，這個地方主要被用來安葬在1941年香港保衛戰中陣亡的軍人及眷屬，還有被日本軍隊關押而死的戰俘。當時許多在日本佔領香港期間失去生命的平民也被安葬在這裏。

與西灣墳場安葬的都是軍人不同，赤柱軍人墳場有許多安葬者是專業人士與平民。仔細觀察現場的墓碑會看到，有很多安葬者的年齡只有十幾歲甚至幾歲。這是因為在日本佔領香港時期，美軍曾經對香港進行過轟炸，而赤柱一帶有日本軍隊設置的拘留營，很多被關的英美人士與少年兒童便死在了美軍的大轟炸中。

這段歷史非常值得後人去銘記。當看到墳場當中的紀念碑，就會真切地感受到戰火的無情與和平的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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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貢的抗日之碑

在香港的西貢也有一座紀念碑，碑身正面鐫刻「抗日英烈紀念碑」字樣，位於西貢烈士墓園。當地人又稱其為斬竹灣烈士墓園，墓園當中埋葬的是1941年香港保衛戰時犧牲的西貢軍民。這座紀念碑早期是由民間修建的，建造於上世紀80年代末期，於1989年1月正式落成。這座紀念碑與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息息相關，每年的紀念儀式舉行於8月15日日本投降的那一天。主體紀念碑高十米，聲情並茂的碑文記載了當年在抗戰中香港西貢居民為國家、為抗戰的勝利所做的貢獻。碑文提到，遊擊戰士活躍在崇山峻岭，海港河灣，出沒於田疇村舍，郊野叢林，與人民群眾血肉相連，如魚得水，肅匪鋤奸，克敵制勝，營救文化精英，支援盟軍作戰，豐功偉績，舉世稱頌。據可查考者已有七十人，黃土長埋，默默無聞者，尚不止此數。抗日先烈以鮮紅熱血譜寫壯烈史詩，皆應銘記表彰，以慰英靈，以昭後世。

西貢抗日紀念碑。

2020年9月1日，斬竹灣抗日英烈紀念碑被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列入第三批國家級抗戰紀念設施、遺址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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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蛟騰的崢嶸歲月

香港烏蛟騰的抗日英烈紀念碑初建於1951年10月，原名為「烈士紀念碑」。1984年底，「烏蛟騰烈士紀念碑修葺籌備委員會」成立，1985年10月完工。2009年12月，烈士紀念園重建，2010年9月24日揭幕。

烏蛟騰紀念碑。

紀念碑頂端為五角星，碑上刻着曾生將軍手跡「抗日英烈紀念碑」，基座橫書「浩然正氣」四個大字。紀念碑旁有兩個矮身碑文座，用黑底金字刻錄着烈士姓名，並用中英文題寫碑文，記述了烏蛟騰村人的英雄抗日事跡。碑文寫到：1941年12月8日，日本法西斯發動太平洋戰爭，港九新界淪為日本侵略者的佔領區，新界人民發揚抗暴鬥爭的歷史傳統，在東江人民抗日游擊隊領導下，同日本法西斯展開了可歌可泣的鬥爭。

烏蛟騰抗日英烈紀念碑是香港第一座有紅五星的紀念碑，意義非凡、彌足珍貴。2015年8月，該紀念碑被國務院列入第二批國家級抗戰紀念設施、遺址名錄。

作者簡介

余人，80後，在香港取得哲學博士學位，酷愛寫作、旅行與歷史研究，曾在文化藝術的媒體評論圈沉浸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