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金融時報》專欄作家 沃爾夫岡-明肖

　　歐洲正疲于應對五場未曾預見、正處于不同階段的危機：敘利亞難民、歐元區外圍國家債務危機、全球經濟低迷、俄羅斯吞并克里米亞及其余波、以及大眾汽車(Volkswagen)的罪行與過錯。

　　混沌理論最鐘愛的比喻是，一只蝴蝶扇動一下翅膀，引發一連串反應，最終引發世界另一個地方的一場龍卷風。安格拉-默克爾(Angela Merkel)出于原則決定向敘利亞難民開放德國大門，在無意中引發了一場危機。大多數德國人熱烈歡呼她的決定，但是她并未帶領自己的國家乃至整個歐洲在政治上和后勤上為后續問題做好準備。柏林和漢堡的住房狀況非常嚴峻，以至于地方當局準備立法沒收空置的私有公寓，在漢堡甚至包括商業地產。已經發生了地方政府終止社會福利住房的租房合同、把房子讓給難民的多起事例。當公共部門如此行事時，仇外情緒很快就會浮現。

　　在德國，沒人比保守派的巴伐利亞基社盟(Bavarian CSU，與默克爾領導的基民盟(CDU)結盟的政黨)的黨魁霍斯特-澤霍費爾(Horst Seehofer)更早意識到公眾情緒的變化。他稱，德國將在未來很長時期為默克爾的政策付出代價。德國總理一度貌似不受地心引力的支持率最近已經下滑。

　　我對當前局面的解讀是，難民危機最終將壓縮德國的回旋余地，其影響或許超過其他任何單一事件。但它并非唯一因素。全球經濟增長放緩構成了進一步的制約。眼下它對歐元區的影響還不明顯，但這可能很快就會改變。

　　正如智庫——歐洲改革中心(Centre for European Reform)的西蒙-蒂爾福德(Simon Tilford)最近所提出的，歐元區不可能擺脫全球經濟低迷的影響，因為其后危機時代的復蘇戰略依賴凈出口。今年歐元區的經常賬戶盈余有望達到國內生產總值(GDP)的3.5%。像歐元區這樣的大型經濟體依賴于“以鄰為壑”型政策通常是不明智的。在鄰居——世界其他地區——病倒的情況下，拿不出B計劃。

　　經濟增長放緩與難民危機的組合，將使德國的財政盈余變成小額赤字，這在正常情況下沒什么問題。德國應該維持適度赤字以支持歐元區經濟。但是，德國給自己強加了一條憲法法律，要求在整個經濟周期期間達到預算平衡。一旦財政盈余不復存在，德國采取自由裁量政策行動的政治和法律空間也將消失。說得更直白些，德國人已經決定把財政盈余花在難民(而不是希臘)身上。

　　最近再次當選的希臘政府很快將開始假裝推行商定的經濟改革。最好的情況是，它將勉強而不完整地落實這些改革。一旦它這么做了，第一輪計劃評估將評判其努力是否足夠到位。如果結論是負面的，Grexit——希臘退出歐元區——將重新提上日程。但是，即使結論是正面的，結果或許也沒什么不同。在這種情況下，希臘政府將堅持要求獲得債務減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微博](IMF[微博])也會這樣要求。IMF已經表示，將不再接受任何“延期和假裝”(extend and pretend)形式的貸款滾轉。但我擔心，“延期和假裝”將是德國愿意做出的最大讓步。我們將再次陷入僵局。布魯塞爾將再次迎來徹夜的馬拉松會議。

　　到那時候，我們將再次認識到雙方都從未當真的一份紓困協議的不厚道之處。紓困本可以奏效，但它需要具備在政治上不可能的三個因素：合適類型的經濟改革，較少的緊縮以及更多的債務減免。希臘和其債權人出于擔心而達成協議。默克爾不想因希臘退歐而遭受指責。希臘總理亞歷克西斯-齊普拉斯(Alexis Tsipras)懼怕恢復本國貨幣，因此他別無選擇，只能先在協議上簽了字再說。

　　自那以來，唯一的變化就是德國的財政空間，而大眾“尾氣門”還將進一步縮小這一空間。可能導致的處罰很可能達到希臘退歐的假設損失。而且這一切最終可能也要由德國納稅人埋單。

　　默克爾的本事之一就是善于把復雜問題分解為零散組成部分，但是我擔心，歐洲同時面臨五場危機使她不容易做到這一點。我們正處于真正的混沌狀態。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