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銀行業危機尚未消除，隔晚再有地區銀行股價崩盤，PacWest一日貶值逾50%，WAL亦瀉38%；最新股價雖有反彈，還是低於此前。距離矽谷銀行倒閉已近兩個月，期內共三家銀行出事，惟隨着美國政府出手兜底，成功止住了急性爆發危機；問題是，市場早就憂慮，相關急性病不過變為慢性病，因銀行經營仍很困難，甚至乎，若再有風吹草動，如出現新倒閉者之類，相關慢性病會否演變為新一波急性病？

存款流失之後，未見明顯回流，情況無疑值得憂慮，特別是中小型銀行方面。美聯儲的資料顯示，自矽谷銀行流出第一滴血，短短兩星期間全國商業銀行存款總額共流失了4000億美元；之後數字雖見回升，仍僅較谷底時增加200億美元。局部而言，小型銀行乃箇中重災區，減幅且還倍多於整體水平；引伸下去，個別地區銀行的流失問題，不難想像亦較宏觀圖畫惡劣。其中，市值於過去兩月內蒸發約九成的PacWest，縱強調存款已經觸底，四分之三的存款亦受存保計劃涵蓋，可是其考慮賣盤的消息傳出，也夠激發市場恐慌。蓋洛普昨公布的調查顯示，就有多達48%美國人擔心自身存款安全，較金融海嘯時還要多，而完全不擔心的只有20%。此外有研究還指，即使存保上限增至25萬美元，但只要一半非保障範圍內的存款被提走，美國便將有多近190間銀行面臨倒閉風險。「信心比黃金重要」，對銀行業來說更為金科玉律，而現在美國正面對極嚴峻的信心危機。

美聯儲為遏通脹繼續加息，以致資金成本增加及債券價格下跌，尚恐進一步加添銀行業壓力。除了調高存保上限，儲方一度為市場注入1.5萬億美元的流動性，措施確有助避免銀行出現擠提。惟相對來說，存款始終才是長期低成本資金來源，而累次加息亦令融資成本遞增，包括把存款推至更高息的貨幣市場基金。以WAL為例，首季利息開支便環比增近50%，顯見存款流失影響有多嚴重。更有甚者，因應存戶提走資金，銀行還可能要變賣資產套現，但加息又令債券等固定資產的面值大跌，似矽谷銀行就因賤賣資產最終資不抵債；進一步言，如瑞信銀行倒閉以致所發行的債券淪為廢紙，更將觸發連鎖反應惡性循環。

市場本已憂慮，當銀行存款供水不足，會否損及未來放水貸款，即衍生「僵屍化」的慢性病；一旦再有銀行擠提或破產，則慢性病就變成急性病，再度引發信心崩潰及市場動蕩。現時美國不少地區銀行岌岌可危，若然發生大面積危機，則斷非某幾家大行充當白武士便可輕易平息，也非一個汰弱留強整合過程那麼簡單。事實上，市場已淪驚弓之鳥，股市動輒大幅波動實非好事；沽空或是跌勢加劇的推手，但若歸咎於此而無視銀行核心問題，到底治標不治本。

香港作為一個國際金融中心，須密切關注美國銀行業的最新動態。金管局已大派定心丸，既解釋了香港相關風險敞口不大，又澄清了銀行體系結餘減少跟存款流失是兩碼事；長遠而言，還要不斷完善優化監管水準，香港自回歸以來縱沒銀行擠提倒閉，祖國後盾和龐大外儲等皆為定海神針，不過也須居安思危、與時並進，避免監管落後市場變化。美國經驗正好引以為鑑。（香港商報評論員 李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