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夺取克里米亚之举已彻底改变欧洲的战略形势，因为其蕴含的重大意义已远超出克里米亚甚或乌克兰。

　　如今，大量俄军集结在俄乌边境。这未必意味着莫斯科准备夺取更多乌克兰领土，但确实是一个警告，即除非乌克兰远离欧盟并与莫斯科建立更紧密关系，否则乌将面临进一步军事入侵。

　　任何人都不应惊诧于俄方的行动。对俄而言，在冷战结束时失去乌克兰、白俄罗斯和其他领土，无异于遭受可怕的灾难。欧洲人正面临艰难抉择，他们威胁称，若莫斯科再向乌推进，他们就将采取更严厉的经济制裁，但欧洲不会停止购买俄天然气，也不会派军队帮助乌抵抗俄方进攻。乌克兰只能自保。

　　但是倘若欧洲人不在乌克兰与俄罗斯“交战”，还能在哪里“交战”?欧洲人必定担心俄的野心并不仅限于乌克兰，并想知道其“红线”在哪里。若俄将控制范围扩张至该线以外，他们将诉诸武力阻止俄罗斯。这是欧洲自冷战结束以来所面临的最危急战略决策。

　　这意味着绝非只是政治宣言和偶尔的象征性军演。为了阻止俄罗斯，欧洲强国必须在波兰驻扎主力部队。这听起来似乎又重回冷战时期，但现实中的欧洲新形势与1989年前的世界已大相径庭。当时，苏联和美国是世界上两个最富裕和最强大的国家，它们在全球各地展开竞争。如今俄罗斯的领土和实力大不如前，其战略目标更局限于所在地区。而乌克兰危机也表明，美国已不再是欧洲安全的核心，也无力单方面决定世界上任何地区的事务。

　　欧洲人亦不再需要美国保护。在人口和GDP分别相当于俄5倍和6倍的情况下，欧洲人已强大到足以联合遏制俄的野心。而且英法拥有核武器。

　　对此，美国人的感受将五味杂陈。一方面，他们将高兴地让欧洲人照顾自己。华盛顿没有任何人真的乐意因乌克兰而与俄发生正面冲突。另一方面，他们将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会再次打击有关美国是后冷战世界内“不可或缺的大国”的观念。

　　乌克兰危机对我们思考国际体系的未来具有深远意义。俄罗斯的举动令人担心，因为这冲击到尊重所有国家领土完整的国际规范。尽管如此，鉴于俄罗斯对后冷战时期东欧秩序的强烈不满，这仍是可预见的结果。这表明国家稳定并非仅取决于规范本身，且那些规范的应用离不开尊重大国核心利益。

　　美欧自1991年以来一直过于逼迫俄罗斯。它们未能将俄尊为一个大国。现在的任务是在东欧构建全新体系，该体系需审慎地尊重所有大国的“特权”，并且保护更小国家的利益。这是解决目前紧张局势并构建俄欧关系长期更好基础的唯一途径。

　　(休·怀特 作者Hugh White是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教授，本文由王会聪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