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歌剧《茶花女》剧照。
近日,国家大剧院在时隔3年之后,复排由导演海宁·布洛克豪斯于2010年打造的意大利作曲家朱塞佩·威尔第的歌剧《茶花女》。舞台上巨大镜面背景折射出舞台上的一切:鲜花豪宅、俊男靓女、爱恨情仇,现实与镜像的交相辉映折射了《茶花女》所蕴含的哲理。
歌剧《茶花女》的剧情保留着两位年轻人深陷爱河却终因现实阻碍遗憾收场的脉络,类似情节虽在数百年的舞台和荧幕上上演不衰,甚至连威尔第本人在创作这部作品的过程中都对他的搭档——意大利歌剧剧本作家弗朗切斯科·玛丽亚·皮亚维提出要求:“我特别不希望见到一个落入俗套的剧本。”但这次,歌剧大师威尔第有着前所未有的创作激情和几乎吹毛求疵的严苛要求。
1852年,小仲马《茶花女》在巴黎的戏剧演出让威尔第深为叹服。几乎是演出一结束,威尔第就开始创作属于自己的《茶花女》音乐。一个月之后威尔第回到意大利,此时他甚至已经盘算好了当《茶花女》完成后首演时的歌唱家阵容。威尔第深知让小说《茶花女》变为歌剧《茶花女》需要完成的是两种艺术语言之间的转换,除了故事不能落入俗套之外,歌剧《茶花女》的剧情需要更加“刺激”,否则作品将被掩盖在原作的无上光环之下。
于是,就有了今天人们所看到的歌剧版《茶花女》的剧情:男女主角依旧是巴黎的交际花和有为青年,依旧是因为爱和误解所激荡出的恨意,依旧是悲剧性的结尾,但皮亚维和威尔第删掉了原著中诸如债主上门逼茶花女还债等等情节,从而让剧情显得更为凝练紧凑。更妙的是,在歌剧中时间和空间发生了微妙变化,在最后的高潮部分,茶花女的忧郁而终和男主角的获知真相被安排在同时发生。在此,歌剧《茶花女》的戏剧张力得以剧烈扩大,原作的悲剧结局变成了击碎人心的凄厉呼号。
我一度对威尔第和皮亚维二人重新设计的这个结局爱恨交加。爱自不必多言,而些许恨意则是因为,他们为了能让作品成为经典,竟然可以创作出一个让观众每次观看都眉心紧锁、心跳加速、双拳暗握的虐心桥段。
但歌剧是常为新的艺术。虽然多数时候一部伟大的作品能让人在第一时间就为之倾倒,但随着熟悉程度的不断加深,还是会生出更多新的感受。在无数次体验歌剧《茶花女》之后,我突然意识到,威尔第和皮亚维是多么眷恋剧中人啊!他们不再让维奥莱塔孤寂离去,不再让阿尔弗瑞德得知真相之后只能在坟前黯然神伤,在舞台上,这对历程曲折的恋人终于得以在最后一刻重聚、释然——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威尔第和皮亚维更心疼剧中人了。
剧名中文翻译《茶花女》其实是沿用了小仲马的原作书名,歌剧的意大利语剧名La Traviata直译应是《堕落的女人》或《落下的女人》。茶花女曾被迫堕落,最后的结局是像一朵花凋零落地那样,如此看来,将歌剧也译为《茶花女》似乎有些浪费皮亚维和威尔第的一片苦心。
作为意大利歌剧的里程碑式的人物,威尔第在作曲方面有着革命性的拓展,比起许多前辈和同时期人物,他丰富了管弦乐在作品中的表现力,很多时候,音乐弥补了舞美或人物表演所无法抵达的疆域。比如,作为全剧开头部分的序曲,气若游丝的弦乐演奏奠定了全剧的基调氛围,并预示着最后的结局。剧中几乎一段接一段的经典咏叹调则让人耳不暇接,威尔第似乎有用不完的灵感,使他不断创作出伟大的旋律,而且彼此衔接又极其流畅自然,不会让人觉得是“为了咏叹而咏叹”。
时至今日,《茶花女》已经成为全世界歌剧舞台上最常上演的经典作品之一,在许多数据统计中,该剧都名列前茅,它每年的上演场次都能跻身歌剧界的前五。在作为全世界歌剧风向标的纽约大都会歌剧院,《茶花女》的历来上演次数在所有歌剧中排名第四。
《茶花女》是一部没有外景的“室内歌剧”,宏大场景或音乐屈指可数,但越简洁就越见功力,无论是从音乐效果还是舞台呈现而言,《茶花女》几乎成为每一座歌剧院的试金石。观众则在不同的体验中乐此不疲,每一个细节都让他们津津乐道。这也许便是一部歌剧能够在问世一个多世纪后,仍不会让人感到丝毫厌倦的缘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