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画图》,陈师曾,民国,纸本设色,46.6×87.7cm,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春游赋诗图卷》(局部),马远,南宋,绢本设色,29.5×302.3cm,现藏威尔逊-阿特金斯博物馆
满腹经纶、一纸书香,提到文人我们总会有这样的印象。确实,在中国古代,文人士大夫们以其才学,在政治、文学、艺术等许多方面都显示出了重要的作用,甚至一度成为历史的核心。以往我们对他们生活的关注总是集中于朝堂之上的政治事件,实际上,他们真正有趣的生活却在朝堂之外。雅集,不仅是文人雅士吟诗作画的集会,也往往成为互相展示收藏品和文艺品鉴的重要场所,很多画家如北宋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都会选择文人雅集作为题材进行描绘。
流觞曲水,谈诗作赋
“文人雅集”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各个诸侯王招揽门生食客在家中聚集,宴饮谈笑,品古论今,这些场景在《诗经》中也多有出现,比如我们熟知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就来自《小雅》的第一篇。到汉代以后,文人士大夫阶层开始集群、壮大,他们之间的社交和应酬也更多了,于是就出现了一些更具格调的雅集。比较出名的像梁孝王组织的“兔园雅集”,为后世提出了一个宾主相约、文人雅集的范本。
魏晋时文人之间的交流和往来非常频繁,他们经常聚在一起谈诗作赋,并且产生了很多著名的关于玄学的辩论。这是一个文人意识觉醒的时代,不管是文学还是艺术上都显示出了明显的变化。在曹魏时期,曹操攻下邺城后,网罗了一大批当地名士,在文昌殿西侧的铜雀园(西园)集会,这个雅集中产生了大量诗歌,形成了后来的建安文学。除此之外,魏晋时期还有一种雅集形式就是“曲水流觞”。围坐在溪流或者山泉边,从上游顺水放入一个装着酒的耳杯,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要赋诗一首。王羲之著名的《兰亭集序》描绘的就是这个场景,今天在北京故宫御花园、恭亲王府花园和绍兴兰亭都还可以见到流觞曲水的余韵。
品鉴收藏品的文人私密聚会
唐代以后一直到民国时期,关于文人雅集的记载非常多,不仅在史书上,还有很多出现在画作当中,甚至成为绘画的一个固定题材。在雅集地点的选择上,大多在私人的宅邸或者花园内,也有一些在宫廷或者出游。古代文人士大夫宅邸的建筑和布置是非常讲究的,或幽深雅致,或精雕细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成为文人雅集理想的场所。
当然,能够承办这样的雅集活动,不仅要有理想的场地,还要有足够的物质条件。唐宋以后,文人雅集加入了对书画、文玩等收藏品的品鉴和欣赏。这种赏鉴活动和我们今天的美术展览是截然不同的,更加私人神秘,只有受到邀请的亲朋雅客才能加入,普通民众是不可能看到的,也就是所谓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雅集是一个展示自己藏品的好机会,例如画史中有记载,人们在雅集上拿出自己收藏的山水横卷,一头展开的同时另一头把画作卷起,让观看的人在欣赏画作时达到一种“饱游”的趣味,好像真的在画中游览一样,这也是中国古代的山水作品很多都是横轴的原因之一。当然,除了书画以外,也有文玩古董的收藏,在雅集上拿出来展示,供大家品鉴把玩。
现代美术展览和公共美术馆开始出现
清末以来,美术在宣传革命、政治主张,启发民智,倡导革新和文化普及等多个领域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大,也让人们意识到中国古代传统的小范围内诗文创作、书画文玩的收藏、交流与鉴赏活动需要向全社会推广。加之西方现代美术思想的传入,现代美术展览和公共美术馆开始出现了。其中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就是陈师曾先生《读画图》当中所反映出的,1917年为赈灾筹款而在北京中山公园举办的展览。乍看之下好像是传统文人品鉴书画的气派,但其实从展览内容到观众身份都显示出超越以往文人小圈子的雅集形式,而更加接近现代的美术展览,成为新旧时代交替的见证。
从琴棋书画诗酒茶的文人雅集,到面向全社会的美术展览,打破了中国古代传统对于艺术品的欣赏处于私人、皇家鉴藏和小范围互相观摩的状态,让普通人可以近距离接触艺术,这一转变对中国现当代艺术的转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