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匯率在持續貶值5個月后，好像又看到了重拾升勢的希望。6月10日，人民幣官方中間價大幅抽升138個基點，是18個月以來最大單日升幅，過去兩個交易日更是累升223基點。

　　市場認為，超預期的外貿數據及超預期的中間價升幅，再加上央行主動遏制人民幣升值以撐出口、阻熱錢的初期目標已經達到，人民幣匯率突然逆轉將終結人民幣的持續貶值。但是，實際情况并非如此。

　　貶值走向未必逆轉

　　首先，在以信用貨幣為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下，匯率作為一個國家與另外一個國家的利益關系博弈，它的變化并非完全取決於市場供求關系，而是取決於國與國之間的利益博弈，取決於本國利益的最大化，因此，今年上半年，無論是人民幣匯率貶值還是升值，應該是央行就國家利益的整體考量。對此，國內外市場不用更多的質疑，更不用如美國那樣指責中國政府操縱人民幣匯率。

　　既然如此，把人民幣匯率變化僅看作是撐出口、打擊熱錢炒作等可能是太狹隘了。特別是就當前國際外匯市場的情况來看，95%以上的外匯交易與實質性國際貿易無關。因此，人民幣匯率的變化應該更多地放在如何保證國內物價及貨幣的穩定、如何深化國內金融體系改革、如何通過人民幣匯率變化來調整國內利益關系等方面來理解。

　　比如，從已經公布的5月份外貿數據來看，中國進出口形勢在最近3個月持續改善，其中外貿順差從3月起，持續3個月為77億美元、185億美元和359億美元，顯現逐月增加的態勢。5月中國一般貿易增長10.3%，傳統勞動密集型產品的出口在5月仍保持了6.3%的增速，中國成本優勢并沒有喪失。特別是隨着多項微刺激政策出台以及穩外貿措施的陸續推出，預測6月份進出口形勢還將持續向好，貿易順差將進一步擴大。同時，從外匯占款增長的情况來看，4月份僅增加846億元人民幣，比3月份增長減半。也就是說，在人民幣主動貶值的情况下，進入中國的國際熱錢開始大大收斂。

　　不過，僅憑這些數據就認為人民幣主動貶值走向就要改變或逆轉嗎?可能會較簡單了。

　　要重新確定人民幣匯率的走向，最為重要的應該是以下幾個方面：

　　匯率須權衡多方面因素

　　一、如果人民幣持續貶值，它會否影響國際市場對中國經濟趨勢之信心?會否影響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任何國家的弱勢貨幣，都在一定意義上說明該國經濟疲弱。特別是當中國經濟面臨一系列的重大風險時，比如經濟增長持續下行、房地產泡沫即將破滅、地方政府融資平台債務危機將引爆、中國金融體系的系統性風險將發生等，無論是國內還是國際市場都對人民幣沒有信心。如果人民幣為嚴重的弱勢貨幣，那麼將可能成為中國經濟硬着陸的前兆。就此，中國政府是不願意看到的。

　　還有人民幣國際化問題。最近，有人在放言，到2030年，人民幣將成為國際市場的主導貨幣，并以此來取代美元地位。而人民幣要成為國際貨幣，就必須加快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在國際市場上，人民幣不僅為國際貿易中的結算貨幣，金融市場的投資貨幣，而且要成為他國居民及政府所願意持有的儲備貨幣。如果人民幣是一種弱勢貨幣，或人民幣一直處於貶值區間，那麼哪一個國家政府及企業會願意接受一種弱勢貨幣?因此，人民幣的持續升值，是加快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重要條件。

　　二、如果人民幣再持續單邊升值，會讓大量的熱錢涌入中國，重新推高中國各種資產之價格，中國國民的許多財富就可能在這過程中被外國的匯率投機炒作者掠奪。日本上個世紀的教訓還不遠。更為重要的是，如果人民幣持續單邊升值，這不僅會成為當前中國金融體制改革及匯率形成機制市場化的重大障礙，而且當前中國嚴重的收入分配不公的利益關系也無法調整。這些都決定了未來中國經濟是否能夠持續穩定發展。

　　因此，就目前的情况來看，如何確定人民幣匯率的走向，并非僅用現有幾個外貿數據及跨境資金流量就可簡單決定，也不是根據外匯市場幾天的匯率變化能夠決定，而是要全面權衡人民幣匯率變化對中國經濟的整體影響，要權衡人民幣匯率變化如何改變國內銀行、企業及個人的行為方式，來改變或冲破整個社會既有的利益結構及利益格局，改變國內企業及居民所持有資金的流向與市場預期。這些權衡還是動態的，是根據實際市場形勢變化而變化的。

　　如果央行出於這樣的權衡來考慮人民幣匯率的變化，那麼無論是早些時候人民幣趨勢性貶值的判斷，還是近幾天人民幣貶值終結的判斷都是不準確的。未來人民幣匯率走勢將更多地處於上下波動中，只不過這種人民幣匯率波動的波幅會更大，周期會更長。

　　易憲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