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對《北京反腐敗宣言》的支援存在一定的國際道義的意味,但其中也隱含著多元而重要的利益。中國通過反腐而創造了更為公開、透明、清廉且尋租成本下降的市場環境,對美國的投資而言極為重要,這些巨大的經濟利益會持續驅動美國支持中國反腐。』
2014年11月8日,在中國北京召開的亞太經合組織(APEC)第26屆部長級會議通過了《北京反腐敗宣言》。這份以“加強反腐國際追逃追贓合作”為核心內容的合作檔,是中國在國際舞臺上主導簽署的第一份反腐宣言。在習近平12日同美國總統奧巴馬舉行的會談上,雙方再次強調“將加強執法合作,繼續在追逃追贓、禁毒、打擊網路犯罪等方面開展合作”。
作為以促進區域經濟發展與合作為目標的國際組織,APEC在反腐敗議題上共同發聲至少說明,其一,剷除腐敗這一全球性難題已是為經濟發展保駕護航的重要基石;其二,以“協商一致、自主自願”為行動準則的APEC各成員,對反腐具有較高的共識。
APEC的決定雖然並不具有國際條約的法律剛性,但往往仍會得到各成員出於政治和道義考慮的執行。事實上,中國國際反腐合作的重中之重在於美國。今年6月,美國的《海外帳戶納稅法案》得以進入具體落實階段,這部要求中美之間互換公民帳戶資訊的法律被普遍預期將推進中美反腐合作。而就在7月,在第五次中美戰略經濟對話的成果清單中,反腐合作也列為重要亮點。可以預見,APEC峰會後的習奧會勢必將會進一步強化中美在共同懲治腐敗的聯手力度。
對中國而言,反腐合作將為持續深化反腐提供著有效的國際支撐點。首當其衝的是,中國在國際舞臺上發出的反腐宣誓不但展示了中國法治化反腐、改善經濟與民生的核心目標,更彰顯了中國作為負責任大國的反腐決心。同樣重要的是,中國的反腐努力日漸需要國際追逃的配合。“獵狐2014”已從40餘個國家和地區緝捕在逃經濟犯罪嫌疑人180名,其中涉案金額千萬元以上的44名,但仍需持續加大打擊力度。
而中國腐敗官員的“外逃路線”大都是以東南亞各國為“跳板”,最終抵達美國、加拿大或澳大利亞等國未與中國簽署引渡條約的國家。在可以涵蓋“跳板國”和“藏匿國”的APEC框架下推進反腐合作,無疑將很大程度上切斷貪官外逃的路線路,為中國深化反腐起到推進與震懾效果。具有國際意義的是,腐敗是APEC各成員共同面對的重大挑戰,眾多國家和地區都面臨著打擊腐敗的迫切需要,中國提出的反腐合作宣言可謂是普惠各國的重要公共品,將成為“亞太夢想”的重要組成部分。
對美國而言,反腐合作將是極為複雜甚至矛盾的利益交匯點。美國對《北京反腐敗宣言》的支援存在一定的國際道義的意味,但其中也隱含著多元而重要的利益。當今的中美兩國已經互為第二大交易夥伴,兩國經濟發展的相互依賴度持續加深,美國的經濟提振需要中國的市場和產品,自然需要投桃報李地支援中國的訴求。更為重要的是,中國通過反腐而創造了更為公開、透明、清廉且尋租成本下降的市場環境,對美國的投資而言極為重要,這些巨大的經濟利益會持續驅動美國支持中國反腐。
就本次奧巴馬的中國之行,美國媒體普遍認為經貿議題處於重中之重,而反腐合作正是經貿議題的某種延伸。但從另一個視角審視,美國某些政治勢力仍會從意識形態偏見和對中國發展的不安出發,以所謂“人權”、“政治異見”、“不公正判決”等藉口曲解甚至攻擊中國的反腐努力,阻礙中美反腐合作的展開。在經濟利益與意識形態之間,美國在與中國的反腐合作中或將採取平衡策略:即在捍衛商業利益的同時,未必不會在有需要時搬弄是非。在政治經濟層面上滋生的兩面性,無疑會將在司法和執法層面上本就大量存在的對接障礙問題更為複雜化。
與中美之間眾多議題相同,反腐合作對兩國而言是複雜且具有深刻共同利益的新領域。隨著中美兩國“新型大國關係”的深化推進,反腐合作雙贏的一面勢必更為明顯。在處於強分立府會狀態的任期最後兩年中,“跛腳”的奧巴馬雖然會加快推動亞太戰略,但中國健康持續的經濟增長也從理性上符合美國的長期利益。
在中國經濟總量成為世界第二、且將持續增長的今天,中國的反腐努力將具有世界意義,因為這不但關乎中國的未來,也關乎世界的未來,這一點奧巴馬們應當清楚。兩國領導人強化發腐合作的共識需要在具體細節操作中得以逐步落實,這將是一個相當繁複而長期的過程,考驗著兩國領導人以及操作層的智慧與耐心,但至少在今天的北京已邁出了堅實的關鍵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