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我再一次來到華盛頓林肯紀念堂。紀念堂一側的高牆上鐫刻著葛底斯堡演說全文，林肯就是在這一演說中申言了“人人生而平等”的願景;紀念堂高階的一處鐫文標明，1963年8月28日，馬丁·路德·金就是在這裏發表了《我有一個夢想》的著名演講，其中“就有色公民而論，美國顯然沒有實踐她的諾言……只要黑人仍然遭受難以形容的警察的野蠻迫害，我們就絕不會滿足”等名言仍在發出黃鍾大呂般的回響。

　　那一天，華盛頓的天空很陰沉。同樣在那一天，紐約的氣氛也很陰沉。

　　12月3日，紐約市斯塔滕島地方大陪審團投票決定不對扼死黑人埃裏克·加納的白人警官丹尼爾·潘塔萊奧予以起訴。此舉再次在紐約乃至全美各地點燃如火如荼的憤怒。

　　在一段全世界都能看到的視頻中，案情仿佛一目了然：43歲的加納在斯塔滕島輪渡碼頭處擺地攤零售香煙，幾名警察以非法為由欲將其逮捕。加納除一再申言別來碰我外並無暴力拒捕行動。然而，29歲的潘塔萊奧冷不丁沖上前去，緊緊扼住加納頸、喉，將其按倒在地。身患病疾的加納一再呼喊“我喘不上氣來”，最終窒息而亡。加納身後留有6個子女和兩個孫輩，一家人生存狀態之艱難可想而知。

　　一貫披戴“司法公正”光環的美國卻再一次出現涉案白人警官逃脫法律追究的裁決，令人不能不質疑公理何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黑白顛倒，難怪連美國總統奧巴馬聞訊後也感慨“這個國家並沒有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難怪在紐約中央火車站平躺在冰涼地面上進行抗議的紐曼慨歎道：“我真的不敢相信在2014年的美國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讓人聯想起在弗格森鎮發生的事情：槍殺黑人青年布朗的白人警官威爾遜之所以被大陪審團裁決不予起訴，重要理由便是證據不足。有人說，如果當時留有一段視頻作為證據就好了。為此，奧巴馬提出為全美警察配備5萬部隨身攝像機，以記錄平時執法情況，必要時作為辦案證據。但諷刺的是，在加納案中有了這樣一段足以說明案情的視頻，卻仍被視而不見。

　　為警察配備攝像機遠非治本之策。表面上看，白人警察是在執法，但從眼神、對話、肢體動作和現場情景都不難看出，冠冕堂皇的執法行為背後是深深的種族偏見。自上世紀60年代民權運動以來，在美國的土地上，雖然赤裸裸的種族隔離法規已經消亡，雖然公開的種族歧視言論已被遏制，但人們意識中的種族偏見及由此引發的沖突遠未消除，就連“司法公正”的外衣下也掩蓋著不知多少說不清、說不出或不敢說的齷齪。這才是荒唐的症結，這也是當下亟須正視的問題。

　　美國社會依舊橫亙著一條時時被撕裂出血的種族鴻溝。“從絕望之嶺劈出一塊希望之石”，馬丁·路德·金的這一呼喊仍舊悠遠。（溫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