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23日抵达北京,于同日傍晚和李银河一同接受了新京报的独家专访,希望就公众困惑做进一步的澄清。在1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李银河与“大侠”率性阐述了两人的观点,而采访中的一些小细节,也让我们瞥见两人感情的真诚流露。
采写| 新京报记者伍勤摄影| 新京报记者侯少卿
新京报:两人开始相处的过程中,李银河如何作为一个只交往过男性的异性恋女性,逐渐适应“大侠”的跨性别者身份的?
“大侠”:我不需要适应,觉得一切都挺顺当的,就该这样似的。
李银河:我适应得挺快的,可能因为自己是做这方面研究的,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并没有太多顾虑。就是把他当做一个异性来爱。
新京报:为什么“大侠”认同自己为transsexual而不是tomboy?
“大侠”:我早期认为自己是个同性恋者,我年轻的时候混很多拉拉的圈子就是为了找对象。但是我觉得很奇怪,在圈子里我就是找不到对象,我对同性恋女性完全没兴趣。在跟李银河在一起之前也有过长期交往的女朋友,但她也是个异性恋。
李银河:跨性别者是性少数群体里的少数群体。很多人还是混淆它和同性恋者的概念,一个是性别身份认同上的异常,另一个是性取向上异常。
新京报:“大侠”对自己的身体和身份认同感到焦虑吗?为什么做手术,并只做了一部分的手术?做手术是为了配合李银河吗?
“大侠”:其实对于自己异于常人的情况一直挺平常心的。早年受到的压力也不大,父母都很好,不给我压力。做手术纯是因为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不喜欢胸部。本来想做全套,做了全套身份证上就可以改性别了,但李银河拦着我,说技术还不成熟,怕做了会有后患。反正她从不给我压力。
李银河:我其实对他的身体不抵触,他做的那部分手术我也劝过他别做,受那个罪干嘛呢,对于我也没什么实质影响。但是他确实不接受自己那部分身体。而没做的那部分手术,我真的担心会有问题,特别是还要服用激素什么的,那些都伤害健康的,伤害身体的事做它干嘛呢。
新京报:从开始交往时想象到会一直走下去吗?还是慢慢地对感情越来越坚定?
李银河:我觉得会吧,反正没想过别的可能性。
“大侠”:我当时觉得就是这个人了。虽然17年里我也有过心猿意马,但我俩沟通很及时,我都会告诉她,这也不影响我俩的关系。
新京报:17年生活在一起却没有婚姻制度作为保障,会在乎“婚姻”的缺席吗?
“大侠”:其实倒不是在乎那一张纸,只是没有婚姻保障会产生很多问题。比如孩子的抚养权并不属于我们俩人的,只能在一个人名下。还有做手术,伴侣签字并不合法。财产上也会有问题,比如不能是财产的合法继承人。这么多年我一直看着她呼吁同性恋婚姻合法化,但我心想,有什么用呢,合法了我俩估计也赶不上了。
李银河:那可没准啊(看“大侠”)。台湾就快了,现在已经在过程中了,我们还是有希望的。并且中国的性文化土壤和西方比其实更好一些,因为我们没有他们那么根深蒂固的恐同文化势力的存在(编者注:西方基督教恐同文化),所以相比之下对同性恋接受程度更高,更宽容。
新京报:相差12岁的年龄距离是否比性别还难跨越?
李银河:我没觉得什么啊。反正我是占便宜的那个。(笑)
“大侠”:我也没觉得吃亏啊。倒是刚在一起时,她姐姐总告诫她,“他比你小那么多,等你岁数大了他就该跑了。”
李银河:他特别靠谱,特别有责任心,我在这一点上从没担心过。
新京报:那么阶级差距呢?教育背景所导致的不同观念、不同兴趣会对关系有影响吗?
“大侠”:我俩跟各自的朋友圈关系都很好,但是玩不到一块的时候也各玩各的,不影响关系。而且早期我喜欢她的时候也不知道她什么背景,刚相处的时候我俩都特浪漫,没人觉得这些是个事儿。
李银河:我喜欢看电影,他也会配合我,陪我一起看,但看一会他就睡着了。他喜欢打麻将,我也学了打麻将,但我一看见输钱就心慌,我也不太爱玩,他老说这么点儿钱没事儿!所以我俩还是愿意配合对方的。
“大侠”:可她喜欢在电脑上打麻将。
新京报:“大侠”说自己的性格很热情、很仗义也很暴躁,这些都是很刻板印象中的男性特质,这是吸引李银河的地方吗?相处这些年性格上有一些变化吗?
李银河:是啊。他男性特质非常明显,比很多男性更突出,我当然被这种特质吸引了,觉得他特好玩,跟他在一块特开心。他也特担当,特有责任感。所以正因为我被吸引的是这些,也说明我的的确确是个异性恋女性啊。
“大侠”:我跟李银河在一起以前挺爱打架的,特别是喜欢为女朋友打架。但是跟她在一起以后好了很多。我俩也从不吵架。
新京报:据说李老师认为“大侠”很“大男子主义”,具体体现在什么方面呢?
“大侠”:可能我比较喜欢她听我的吧,不过我说的都对啊!而且我在家什么家务都做,从来不让她做,她还说我大男子主义!
李银河:比如他有这种观点:“男人在外沾花惹草没事儿,女人就得从一而终。”
“大侠”:我是爱惜女人,觉得女人出去沾花惹草是吃亏的,男人没事,占便宜的!
李银河:你看!典型的大男子主义逻辑!这用何春蕊(编者注:台湾性学家)的术语叫做:“赚赔逻辑”,是最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新京报:在家庭中,对于壮壮,两人是以父母的角色出现吗?
“大侠”:我是又当爹又当妈(笑)。她不怎么管孩子,也没我有耐心,盯着孩子写作业盯一会就着急了。
李银河:虽然壮壮管我们都叫妈妈,但是他(“大侠”)更像是爸爸的角色,在家里有威严。壮壮只听他的,别人的话都不听。
新京报:这些年来,对李银河的各种报道里还总是逃脱不开王小波,这会影响到你们两人的关系吗?“大侠”对这件事有意见吗?
“大侠”:王小波是个名人啊,这么提也是应该的。我也很欣赏王小波,觉得李银河真有眼光啊。(笑)
李银河:他早年追我的时候开出租车,车里老摊着本王小波的书,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那会是真看是假看。你真看的么?还是就想跟我套近乎啊?(对“大侠”)
“大侠”:我真看啊!我想知道《黄金时代》里的陈清扬是不是你的原形!结果也不是。后来《白银时代》我就没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