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当代艺术或许有庙堂与江湖之分。如何在展览的范畴中,学习通行的艺术语言程式,来换取一张入选豪门画廊、顶级博览会或拍场高价纪录的入场券,固然是一条道路。但总有一股力量会在恰当的时间段里试图“破坏”这种和谐、凝固的惯性,从而达到一种所谓的“生态平衡”的状态。纵观过去的一年,这股“不和谐”的力量正在卷土重来。他们尚未形成一种思潮,或许是一种态度,由此形成的“新”艺术现象,在各类有他们出场的展览里,反美学地实践着他们不像艺术的艺术,扮演着“不靠谱”艺术的角色......
《木工师傅的边角料》
展厅之“外” 重返“生活”
空气越来越差,年过50的庄辉上路了,带着两辆吉普、三辆货车。这其中没有1988年出厂的,也不是早该报废的旅行车。在2014年的夏天,庄辉踏上了重返戈壁的旅程,为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三次个展《庄辉个展》。
三辆货车载着他以前创作的《倾斜11度》、《木工师傅的边角料》、《无题》和《图库-A57104563》真的上路了,这些作品被庄辉带到“放眼五十公里”没有人迹的戈壁无人区,并分段进行放置,进行永久性陈列。
“艺术家被展览制度固化的东西太多了,造成艺术也缺乏一种想象和魅力,那我们又凭什么做艺术呢?这又回到一个本质问题上,还是跟我们的想象力有关系。”长期以来,困扰庄辉的问题是如何避免只按展览要求生产美术馆、画廊展厅里的“艺术”,如何在展厅之外寻找到窗口来满足创作的新鲜感和内心的强烈需求。
也许是因为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世界也观得差不多了,庄辉下意识地第一反应便是家乡的戈壁滩,在他看来世界并不比一片空旷的戈壁带给他的想象大。庄辉送给戈壁的第一件作品是《倾斜11°》,一件3米高,10米长的水法门,但在戈壁中显得是渺小的。
《倾斜11度》
几天之内,日出日落,碰上两次较大的沙尘暴,还有下雨,环境变得不由自己把控。庄辉说,感觉作品摆在这个地方,背景像一个活动的大幕,落日斜晖也好,朝阳初升也罢,还有龙卷风、沙尘暴,月亮、星星、大银河,都在它身上显现。所有的东西在那个地方都‘活’了,尤其是看黑色烤漆般夜空和蓝天白云从作品上空渡过,这些东西给了庄辉以前对这个世界与作品关系不曾有过的认识。
有个夜晚,庄辉和工人小吴喝醉了去看水法(《倾斜11度》),眼前的水法居然通体发光,恢宏极了,以为看到外星人。两人折回帐篷,叫大伙前来证实,那光亮却怎么都没有了。一群人拿着手电筒照水法说,这样也有反光的。倍受打击的小吴和庄辉一起对着大水法,给外星爷爷磕了头。
牟丽丽和练东亚的合影
“如果这些作品惯常的出现在美术馆或者画廊中,作品与空间的对抗很容易就显现出来,可是到了戈壁之后,这种对抗就会失效。要说戈壁滩的空旷,我最担心的是这个。但当把作品打开安放的时候才发现特别合适,不管大的小的放在那儿都特别合适,没有感觉小,也没有感觉特别大。”戈壁打开了庄辉对空间从未有过的重新认识,“早先我看到某一件好作品就会觉得非常兴奋,能够给我在封闭的空间里打开一个窗口,让我的思维可以穿越这个空间,最初艺术作品其中最大的魅力之一就是丰富我们,开启思维上的很多扇窗口。而现在我觉得当代艺术在中国也逐渐变成一种基本常态,包括美学也都可以很规范的制式。比如现在很多年轻艺术家一上来就很国际化,并逐渐成为一个惯式,而这些对艺术来说是有害的。”
庄辉送给戈壁的最后一件作品是两张壁画《寻找牟丽丽》。上世纪90年代,庄辉和朋友练东亚单车游西藏,从洛阳开始这段旅程,途经甘肃和青海交界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时,在招待所偶遇一位叫牟丽丽的姑娘。两个蓬头垢面的“野人”引起了姑娘的注意,在询问来历后,牟丽丽带着他们游玩走蒙古包,和当地的人们一同过库尔邦节。爬上当金山看夕阳,并且留下了两张上个世纪80年代才有的经典构图的风景人物照。
《寻找牟丽丽》
重返戈壁唤醒了庄辉的记忆。然而当时的老县城早已是断壁残垣,满是废墟。顺着记忆,庄辉找到记忆中的清真寺,在废弃的老城里找了两个土墙,把当年的两幅照片画在土墙上,题目就叫《寻找牟丽丽》。在离第一现场的展览相近一千公里距离的地方,庄辉完成了这段重返的旅程。
以天地为展厅,画廊展览为发布地点,少了作品形式上的观念负载和美学的多余附加,庄辉尝试着让艺术更向内心和生活一边靠近,也因此意外的获得了一次有想象力的和有温度的特殊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