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政治漫画和新闻媒体有不解之缘
漫画与前卫艺术之间的边缘艺术形式,或者说是受当代先锋艺术催化而生的一种新的漫画流派,强调在价值观和审美取向上的探索功能。据史料记载,早在十五世纪的欧洲一些夸张变形人物形象就出现在了绘画作品中。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达芬奇和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的画家威廉贺加斯在他们的素描稿和油画中频频出现一些夸张变形人物造型,尤其是贺加斯的代表作《打瞌睡的教友》、《时髦婚姻》、《性格与漫画》等,标志着近代西洋漫画的形成。
在英国工业革命的背景下,一批优秀漫画家筑起了英国现代漫画的黄金时代。到了十九世纪后半叶,欧洲一些大都市纷纷创刊漫画杂志。1841年英国伦敦《笨拙》(Punch)讽刺杂志创刊,在十九世纪的欧洲掀起了批判风潮,而这股风潮迅速席卷了整个世界,中国、日本也感染了这股热潮。由于早期印刷术和摄影技术的限制,许多报纸不得不雇漫画家来填补图片空白,许多重大活动和场景也会派遣有画家背景的记者出席,以便用画笔记录实况,这就形成了政治漫画和新闻媒体的不解之缘。
威廉·贺加斯《时髦婚姻》1906年幽默杂志《Punch》中的一张漫画
② 教派之间斗争中血不见刃的利器
“现代漫画之父”托马斯罗兰森在人物造型上以及立意上更具有现代意识的漫画特征,奠定了现代西方漫画的风格。漫画的夸张变形特征,以及指桑骂槐的隐喻性,在它萌芽期就成为教派之间斗争中血不见刃的利器。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讽刺漫画已不能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漫画逐渐向多元化拓展。虽然20世纪以来漫画家继续用其犀利的画笔针砭时弊,从历史的角度来分析,应该说讽刺漫画是当代漫画发展的鼻祖。
“现代漫画之父”托马斯罗兰森作品
政治漫画在中国
① 中国第一幅政治漫画是《马关条约》的签署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清政府的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日本强迫清政府签订了不平等的《马关条约》。在这种背景下,中国第一幅时事政治漫画诞生了。
1903年由蔡元培等主编的《俄事警闻》和《警钟日报》刊登的《时局图》、《瓜分中国图》,就已显露出报纸时政漫画的特点,即以富于讽刺幽默感的漫画笔调反映关乎国计民生的新闻事件。现当代漫画家张光宇、张仃、华君武、米谷等人早年创作的《西游漫记》、《欲壑难填》、《磨好刀再杀》、《伪金圆券》等作品,至今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浮世绘:中日谈判签订《马关条约》
② "漫画"的名称第一次在中国报刊上出现
1904年3月17日,上海的《警钟日报》以“时事漫画”的栏目刊出漫画,这是“漫画”的名称第一次在中国报刊上出现。可惜这次出现只是昙花一现,其后二十馀年都再无用“漫画”的称法。直到1925年,《文学周报》在丰子恺的画下方注明“漫画”二字,这一称法才得以重见天日。接着,《子恺漫画》于1926年出版,两年后上海漫画会编辑的《上海漫画》周刊也正式出版。从此,“漫画”这一画种的名称终得到统一,并很快在社会上普及,沿用至今。
《上海漫画》《时事画报》
③ 中国近代漫画紧密结合政治斗争
中国近代报刊的出现,是漫画得以迅速发展的基础。近代漫画在报刊中紧密结合政治斗争,伴随着新闻而逐渐成熟起来。辛亥革命前后,资产阶级革命党人在上海、北京、广州等大城市创办了不少报刊,如《时事画报》(1905)、《赏奇画报》(1906)、《普通画报》(1906)、《神州画报》(1907)、《滑稽魂》(1907)、《时谐画报》(1908)、《通俗画报》(1909)、《图画新报》(1909)、《平民画报》(1911)等,这些画报刊登的漫画以政治讽刺画为主导,在革命运动中起到了积极的宣传鼓动作用。当时具有代表性的漫画家有广州的何剑士,上海的马星驰、张聿光、钱病鹤等人。
《图画新报》
其他活跃于20世纪30年代的漫画家尚有多位,他们多不是专门从事美术或漫画创作的,来自各行各业。有陶谋基、陈伊范(1908─1995)、沈逸千(1908年生,1944年于重庆失踪)、窦宗淦、窦宗洛、孙之俊、陈浩雄、陈涓隐、江栋良、李凡夫(1906─1967)、黄士英(《漫画生活》创办者之一)、艾中信、陈惠龄、丁深、黄嘉音、纪业侯、严折西、林擒、江敉、古巴、张大任、宣文杰、黄伟强、老纪、黄任之、江毓祺、田无灾、许若明、许超然等。
政治漫画的危险系数
大力水手事件
1968年在台湾发生了一起以图罹祸的著名案件,即大力水手事件,又称"柏杨案"。1968年1月2日,《中华日报》家庭版刊出柏杨(本名郭衣洞)翻译的美国《大力水手》(Popeye the Sailor Man)连环漫画,故事内容为:“卜派父子合购一岛,要在小岛上建立国家各自竞选总统”。柏杨将英文的Fellow(伙伴们)译为“全国军民同胞们”,类似时任台湾地区领导人蒋介石的语气,因此该漫画遭调查局认定为挑拨台当局与人民之间的感情,“侮辱元首”,“打击当局领导中心”,先后约谈柏杨及其妻子倪明华。3月4日柏杨再度被约谈后,3月7日被捕,6月移送军法处起诉,以30年前参加“民主同盟”为由,随后经情治单位组“华清专案”调查,由军事检察官以叛乱罪唯一死刑起诉,最后判处12年徒刑。
柏杨让柏杨坐牢的《大力水手》漫画
日德兰邮报穆罕默德漫画事件
2005年至2006年由讽刺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的12幅漫画引起的系列争议及政治事件。这些漫画最初于2005年9月30日在丹麦销量最大的日报《日德兰邮报》上刊出,引起伊斯兰世界的强烈不满。在伊斯兰世界,刊登先知图像已是亵渎先知,因此丹麦报业此负面描绘穆罕默德的12幅漫画,导致穆斯林民众的抗议,也带来部分极端分子的恐怖威胁。
日德兰邮报穆罕默德漫画事件上千名叙利亚示威者焚烧丹麦使馆和丹麦国旗
法国《查理周刊》事件
当地时间1月7日,一伙武装人员闯入法国讽刺漫画杂志《查理周刊》位于巴黎的总部并开枪。据法新社报道,袭击事件造成包括2名警察在内的12人死亡,其余10名死者为记者。据悉,早在2006年开始,《查理周刊》多次刊发讽刺伊斯兰教先知的漫画,引起穆斯林愤怒,其办公室2011年就曾遭到燃烧弹袭击。
法国《查理周刊》事件
需要政治漫画:反映社会舆论的工具,矛头直指当权派,政治漫画能刺出血来。
① 用笑来战斗
漫画家奥利芬特的话说:“一幅合格的政治漫画应当能刺出血来。”抨击、批判、戏谑是其讽刺时政的主要手段,而战争、选举、丑闻,政客的伎俩和骗子的把戏是政治漫画的调侃佐料。“漫画是用笑来战斗的。”华君武曾自言,“漫画的生命力和价值在于讽刺。就像医生所关注的是人的生死病痛一样,漫画家关注的是社会病。”
② 可以战胜人们心中的恐惧
2010年9月,美国政治漫画家康拉德去世。这个画了60年漫画的老人曾三次获得普利策评论性漫画奖(即政治漫画)。在美国人的心中,“康拉德的名字可以战胜人们心中的恐惧,”哪里有腐败、贪婪或是虚伪,哪里就会有康拉德的漫画出现。
③ 以漫画的方式发现“历史死角”
漫画给底层民众或对立的政治派别提供了一个心理宣泄的空间,使历史情境里的情绪得以找到一个“正当”的渠道表达;而从“刺”的角度,每一幅漫画都是一声“战斗的号角”,它既是矛又是盾,既是箭又是靶,同时它也与所有投向历史投掷的臭鸡蛋与石子的功用并无二致,也是一种独特的示威与宣泄。
超过10万法国人高举"别害怕""我就是查理"等标语美国政治漫画家康拉德
不需要政治漫画:政治漫画易火上浇油,冒犯神灵,玩笑也有开大的时候
① 《查理周刊》属于火上浇油
在得知《查理周刊》要出版这期漫画的消息后,法国政界和宗教界领袖曾呼吁媒体采取负责任行动,避免局势恶化。巴黎最大的清真寺高级神职人员布贝库尔呼吁法国400万穆斯林保持冷静:“我对此感到惊讶、伤心和关切,这期刊物正冒险推高当前全球各地穆斯林的愤怒情绪。我呼吁他们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② 容易激进和冒犯神灵
批评社会现象,可以推动社会进步,这很好理解。但是,很多情况下,不同人看法不一,部分人的批评意见,另一部分不接受,这就形成了争执,而在某些范畴上,不仅仅是不接受的问题,是听到批评就要大光其火要说法的问题。宗教就这样的一类范畴——由于历史悠久,信众信仰坚定,几大宗教对于信众来说,是一种“元价值”,即最根本的价值,哪怕宗教在发展过程中出了很多问题,由于“元价值”的存在,也很难进行纠正,很多人也不愿意纠正。这时候,批评就成了冒犯,比较激进的冒犯,就成了亵渎神灵。
《查理周刊》嘲讽穆罕默德藏传佛教壁画
③ 玩笑也有开大的时候
对一个政治漫画家来说,没有比嬉笑怒骂、入木三分地把政治明星们涮上一把、天下事幽它一默更为畅快的事了,只是有时,玩笑也有开大的时候。2003年7月20日,《洛杉矶时报》的社论版漫画主笔拉米莱兹发表了一幅枪决布什的漫画:在一群以伊拉克为标志的中东建筑物式样背景下,一个高个男子手持枪,对准布什准备枪决。男子的背后写着“政治”一词。结果,漫画刊载的第2天拉米莱兹就接到了美国特勤局的电话,老头还以为是开玩笑,恶作剧地答应下来。直到特勤局找到他的报社,方才明白,这可不是笑话。
结语
尽管政治漫画惹了不少的“麻烦”,激怒了一批人,引发了一系列“惨案”,但是作为自由、民主的武器,其效果远远比文字更具有直观性,直击观者最敏感的神经。这些政治漫画记录下历史的瞬间,不遗余力地刺痛着麻木的人性,挑战和揭露现实的阴暗面。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激进者利用政治漫画故意制造麻烦。归根结底,政治漫画只是一种工具,其好与坏取决于使用者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