賄選案的主角——南充市委原常委楊建華。

 　　起底四川南充賄選窩案：中央高層兩次點名批評

　　出了事，要追責。這是習近平去年6月，在聽取中央巡視工作領導小組匯報首輪巡視工作時，提出的要求。習近平強調“一些地方發生窩案串案，有的地方成為腐敗重災區，主要負責人的責任是怎么履行的？不能‘新官不理舊賬’。”

　　南充，這座被浩蕩的嘉陵江滋養了2200年的四川省東北重鎮，數月來一直被一起選舉弊案的陰云籠罩。在官方語境中，該案被冠名為“南充市黨代會有組織公款拉票賄選案”，去年9月案發之后引發中央高層震怒，明確要求對有關責任人嚴肅處理，汲取教訓，引以為戒。隨后，中央和地方聯合組成200多人的調查組入駐南充，經過數月調查，該案目前已臨近尾聲，即將向社會掀開神秘面紗。

　　據長江商報記者數日來的采訪，賄選案的主角——南充市委原常委楊建華早已被移送司法機關，很快將被檢察機關起訴。他涉嫌在2011年10月中共南充市第五次黨代會期間“公款拉票賄選”，當上市委常委。而該案已牽扯出眾多涉案官員，造成了南充官場的人事震蕩。

　　“差額對象”當選市委常委

　　楊建華“落馬”的消息，在2014年9月12日被四川省紀委正式發布：近日，在中央第九巡視組的指導下，經四川省委同意，四川省紀委正在對南充市委常委、市總工會主席楊建華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問題進行調查。

　　這是中央第九巡視組于2014年7月底進駐四川以來，四川省紀委在此類“貪官落馬”的信息發布中，首次用到“在中央第九巡視組的指導下”的措辭。

　　據中央統一部署，2014年7月28日至9月28日，中央第九巡視組對四川省進行巡視。9月12日正處于巡視后半期。

　　2014年10月30日至31日，中央第九巡視組向四川省反饋巡視情況時，巡視組組長杜德印即表示，四川省“在選人用人方面，個別地方拉票賄選成風，一些領導干部一度熱衷拉關系、架‘天線’、搞‘勾兌’，跑官要官。”

　　數個獨立的消息源告訴長江商報記者，楊建華“落馬”，就是源于2011年10月其“當選”南充市委常委一事。

　　2011年10月17日至19日，中共南充市第五次黨代會召開，519名代表參會，產生了中共南充市第五屆委員會，共有委員55人，時為儀隴縣委書記的楊建華名列其中。19日下午，中共南充市第五屆委員會舉行第一次全體會議“以無記名投票和差額選舉方式”，選舉產生新一屆南充市委領導班子。設候選人14人，常委名額是13人，楊建華是候選人之一。

　　按照組織意圖，楊建華只是“差額的對象”，但不記名投票后，他竟然當選，成為當時南充市兩名升任市委常委的區縣干部之一。按姓氏筆畫為序，當時當選的13位市委常委是馮斌、向東、劉彬、劉宏建、李樹林、楊波、楊武秀、楊建華、鄭和平、胡斌、胡光明、唐文金、喻小廣。

　　而另一位候選人，2008年開始擔任南充市副市長的何智彬意外“落選”。一位媒體人士向長江商報記者表示，當天參會的記者早在會前就拿到了會議組織方提供的當選名單，此名單無楊建華，楊的意外當選顯然讓這個單名“失真”，組織方只得緊急收回、重新印發。

　　長江商報記者經過檢索發現，當時有網絡言論將何智彬的“落選”和楊建華的“當選”，歸納進了此次南充市委換屆選舉的幾大“怪現象”當中，并對楊建華提出質疑。

　　兩個月后，已是南充市委常委的楊建華，兼任南充市總工會主席、南充市科協主席等職務。2012年3月12月，他又到當時的國家人口計生委掛職科技司副司長。2012年9月，何智彬則履新四川省扶貧和移民工作局，出任副局長。

　　據南充市官場知情者透露，從當選到第九巡視組進駐四川省后的最終案發，3年間楊建華不斷被人舉報：在中共南充市第五次黨代會上，涉嫌賄賂具有投票權的市委委員而當選市委常委。

　　楊建華案引起了中央領導的震怒。一位不愿具名的南充市紀檢系統官員向長江商報記者透露，中央高層曾兩次在中央會議上點名批評南充“黨代會賄選案”，并做出批示嚴肅處理責任人。

　　2014年10月，200多名紀檢人員進駐南充，包下該市政務接待基地——北湖賓館，徹查南充市黨代會賄選窩案。“這個調查組由中紀委和四川紀委派員組成，到今年春節前才撤離，住了3個多月，其間整個賓館戒備森嚴，由公安、武警值守。”北湖賓館人士向長江商報記者說，當時賓館工作人員也得憑身份證、工作證“雙證”出入，紀檢人員所住房間未經許可服務人員不得入內。

　　公款拉票，一張最高20萬元

　　根據四川省人民檢察院指定管轄，2015年3月3日，該省巴中市人民檢察院以涉嫌受賄罪依法對南充市委原常委、總工會主席楊建華（副廳級）立案偵查。3月9日，巴中市檢察院決定對其刑事拘留，次日由巴中市公安局執行拘留。

　　據接近巴中市檢察院的知情人士稱，目前該案偵查已近尾聲，即將移交法院起訴。

　　南充市多位官場人士透露，楊建華為得到市委常委“賄選”，動用公款拉選票，一張票最高達到了20萬，最低為5萬元。

　　據一名接近南充市委委員的知情人士向外透露，楊建華當時以“唱衰”之勢，向有投票權的市委委員聲稱自己是陪選的，為了票數不致太低“出丑”，請大家多多關照。

　　中共南充市第五屆委員會共有55名委員，這些人多為市級、市級重要機構以及區縣黨政一把手。楊建華要保證當選市委常委，得賄賂這些委員中的一部分。但有關楊建華賄選的諸多細節，還有待官方起底公布。

　　今年51歲的楊建華，為四川省南充市營山縣人。1984年7月，從南充師范學院（現西華師范大學）化學專業畢業后，即進入政界，先后在華鎣市古橋鄉、高興鎮，營山縣新店區、營山縣政協等機關任職。

　　1992年，楊建華調任南充市委統戰部研究室主任、黨派處處長；1996年12月，出任南充市西充縣委常委、組織部長；2002年任南充市南部縣委副書記，2004年升任南部縣縣長。

　　2007年1月調任南充市儀隴縣委書記，儀隴縣是開國元帥朱德、共產主義戰士張思德的故鄉。

　　據熟悉楊建華的當地政界人士稱，楊長期在地方工作，酒量很大，“白酒都可以提著瓶子吹”。平時他為人亦顯低調，待人無架子，較有工作能力。

　　也有儀隴政界人士拒絕對楊建華作出正面評價，并稱他在主政儀隴期間不僅政績平淡，且被指在多個市政項目中通過家屬和關聯企業獲利。2010年9月，曾有人在網絡舉報其渉腐，最終不了了之。

　　在南充市一些媒體記者印象里，楊建華會來事兒，“善做表面文章”。2011年6月，時任儀隴縣委書記楊建華在當地一次焰火晚會上發表講話，將“憧憬”念成了“撞憬”。此事經網絡發酵后被人引為笑談。據目前尚無法確證的說法，楊覺得頓失面子，遂動用上百萬公款四處刪帖方平息風波。

　　至案發落馬，楊建華履職南充市委常委已近3年。一名楊建華的下屬接受媒體采訪時宣稱，楊工作“不上心”，當上常委快3年還對分管工作不熟悉。

　　南充正視“賄選案”

　　下猛藥扭轉社會風氣

　　中國國家行政學院教授許耀桐接受媒體采訪時認為，南充賄選案很可能是地方黨委選舉首次曝出的賄選丑聞。

　　這一選舉弊案，已成為南充坊間最好的談資。但在官方語境里它一直是敏感話題，長江商報記者翻閱南充市委機關報《南充日報》，從楊建華案發到今年4月15日，版面上均不見“賄選案”的任何提及。

　　據當地媒體人士介紹，楊建華被組織調查后，南充市有關主管部門即召開全市媒體會議要求所有媒體從業人員：對“賄選案”不議論、不傳播、不轉發、不接受采訪。

　　這一沉寂局面，直到4月16日才被打破。當天的《南充日報》報道說，2015年4月15日下午，南充市委書記李仲彬主持召開全市領導班子思想政治建設工作會，首次談及“賄選案”。

　　李仲彬表示，“近年南充發生的一些腐敗案件，特別是南充黨代會發生的有組織公款拉票賄選案，使全市政治生態遭到嚴重破壞，代價極其慘痛，教訓極其深刻。”

　　“出現這些問題，主要原因在于放松了思想政治教育，一些黨員干部的思想‘總開關’出了問題；制度空轉形同虛設，成了‘紙老虎’‘稻草人’；履行管黨治黨責任缺位，干部管理失之于寬、失之于軟等等。”

　　對于南充腐敗案的教訓，李仲彬表示，一定要深刻汲取。進一步明確任務、落實責任，全面加強各級領導班子思想政治建設，著力凈化政治生態，重塑南充形象。“全面反思領導班子和干部隊伍建設中的突出問題，從突出問題上找病因、從突出問題上拔病根，橫下心來出重拳、下猛藥、用狠勁，堅決把南充遭到破壞的政治生態扭轉過來，堅決把南充遭到破壞的社會風氣扭轉過來。”

　　而在李仲彬作出表態之前，“南充市黨代會發生的有組織公款拉票賄選案”，剛剛“現身”于從中央紀委到四川省委省政府的官方媒體當中。

　　4月12日、13日，中紀委網站的高規格專欄《學思踐悟》和《中國紀檢監察報》相繼刊發文章《加強和改進巡視工作之一——堅持方針用好利劍》，高調提及“南充賄選案”：“山西塌方式腐敗、衡陽人大代表賄選案、南充市黨代會發生的有組織公款拉票賄選案，都是巡視發現的。”

　　4月15日，四川在線和四川日報網也報道稱，四川省委省政府近日印發的《關于2015年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的意見》表示：“今年，我省還將堅持‘老虎’‘蒼蠅’一起打，繼續保持查辦案件高壓態勢。要依紀依法徹查嚴處南充賄選案。”

　　楊建華“時間表”

　　男，漢族，1964年5月出生，四川營山人，省委黨校研究生學歷，四川省委黨校經濟管理專業畢業。

　　1980.9-1984.7

　　南充師范學院化學系學生

　　1984.7-1985.9

　　華鎣市古橋鄉團委書記

　　1985.9-1986.9

　　華鎣市高興鎮經委主任

　　1986.9-1987.9

　　營山縣新店區委委員、宣傳干部

　　1987.9-1992.5

　　營山縣政協秘書、辦公室副主任、主任

　　1992.5-1996.12

　　南充市委統戰部研究室主任、黨派處處長、機關黨支部副書記

　　1996.12-2002.10

　　中共西充縣委常委、組織部長

　　2002.10-2004.7

　　中共南部縣委副書記(2000.09-2003.06四川省委黨校經管專業研究生學習)

　　2004.7-2007.1

　　南部縣委副書記、代縣長2004.08縣長

　　2007.1-2007.3

　　中共儀隴縣委書記

　　2007.3-2011.10

　　中共儀隴縣委書記、縣人大常委會主任

　　2011.10-2011.12

　　南充市委常委、儀隴縣人大常委會主任

　　2011.12

　　南充市委常委、市總工會主席、市科協主席(其間：2012.03- 2012.12國家人口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掛職)

　　2015.3.3

　　巴中市人民檢察院以涉嫌受賄罪依法對楊建華（副廳級）立案偵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