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鸡》 创作年代：1950-1959 规格27×25.5cm
《喂喂，我们打扫卫生，停止办公》 创作年代：1961-1965 规格28×19cm
◎李默
随着近代新闻出版的发展和西方漫画的引入，使中国现代漫画在上海得以滥觞。作为二十世纪中国漫画的领军人物，华君武以其对国际政治及社会问题特有的敏感度，运用洗练风趣的笔法，创作出数量巨大的作品，对中国近现代漫画领域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今年适逢华君武百年诞辰，也有纪念展览举行，再次为我们呈现华君武的漫画人生。
“我不赞成漫画变成镇静剂，漫画应当是发汗剂，让病人出一身汗，病也好了。但我不也赞成漫画是‘阿司匹林’，因为这是洋名字，漫画还是要有中国民族的特色和中国气派。”这番对漫画功能的定义出自华君武本人对漫画的理解，也是他终其一生所追求的艺术境界。
作为中国漫画的发祥地，近现代美术史上第一代和第二代漫画家都是在上海成长起来的。1931年，16岁的华君武因之前在杭州读书被劝退，转赴上海求学，却意外发现这里竟是他实现漫画理想的乐土。与杭州缺乏漫画氛围所不同的是，彼时的上海遍布许多刊登漫画的杂志报纸。华君武在大饱眼福的同时也发现，漫画创作不仅要关注形式，更要通过画面将背后的深刻意味含而不露地表达出来。他通过结识当时已是著名漫画家的丰子恺、鲁少飞、张光宇等人，逐渐走入了上海漫画圈，并发展出与其他大师不同的创作风格——大场面漫画。由于漫画在中国发展时间较短，而国外相对成熟，在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许多漫画家都有一个“洋老师”，华君武也不例外。他对白俄漫画家萨巴乔的漫画情有独钟，无论从形式还是内容，甚至连签名都有意模仿。
时间转瞬到了1938年，上海因“八一三”事变沦为孤岛。不愿做亡国奴的华君武毅然决定离开上海寻找新的出路，几经辗转后，他来到了当时备受知识分子和流亡学生向往的革命圣地——延安。与当时上海日益专制的文化氛围相比，1938年底到1942年春这三年时间中，身为鲁艺高级研究员的华君武，是在延安相对宽松和自由的文化氛围中度过的。初到延安的他，在创作手法与风格上仍然没有脱去西方漫画的影响，因此作品也不被当地百姓所接受。在延安期间，华君武参加反响最大的一次展览是他和蔡若虹、张谔三人的“讽刺画展”，旨在批判延安新社会中所存在的阴暗面。这次画展受到了党中央领导的重视，毛主席也为此接见了三位作者。在之后的日子里，通过学习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华君武逐渐领悟和实践“艺术为大众服务”的宗旨，“洋老师”的痕迹在他的作品中逐渐褪去，转而变为对漫画“大众化、民族化”的追求。
抗战胜利以后，华君武被调往东北“鲁艺”文工团，此时国内的形势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解放战争打响了。接受了革命洗礼以后，华君武以画笔为武器创作出了一幅幅以蒋介石为原型的作品，其中最有名的一幅便是《磨好刀再杀》。在这幅作品中，华君武将蒋介石塑造成身穿美国军服、头贴膏药（蒋介石太阳穴上的膏药既是旧上海男女流氓的标志，也暗含天天打败仗的蒋介石无时无刻不在对中国共产党感到头痛的讽刺），躲在写有“和平方案”盾牌后磨刀霍霍的反革命形象，揭穿了他“假和平、真内战”的伎俩。1947年，这幅漫画在《东北日报》刊登以后，一时间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华君武以其对时局敏感的洞察力和塑造形象的感染力，为大众百姓所熟知和喜爱，哈尔滨特务组织更以“诬蔑领袖”罪将他列入黑名单。对此，华君武认为这是对他漫画创作最大的褒奖，是他的“荣幸”。
新中国成立以后，华君武从东北奉调入京，成为《人民日报》文艺部主任。虽然长期以来创作国际时事题材，但是他从没有减少对社会生活现象的探索和思考。在毛泽东发表《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文之后，他又将画笔转向讽刺人民内部的不健康现象上来。然而好景不长，“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美术领域首先受到冲击的便是漫画界，华君武也成为第一个被戴上反党反社会主义帽子的画家。十年浩劫虽搁置了他的画笔，却也令他在社会的磨练中更善于以人生的智慧洞察世间百态。
上世纪70年代末，改革开放到来，华君武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给中国漫画带来了无限的生机。”他在创作中终于可以摆脱思想的镣铐，在广阔的生活中寻找素材了。步入花甲之年后，华君武非但没有在创作中止步不前，反而越发结合社会现象创作出许多格调清新、雅俗共赏的作品。
改革开放的二十年是华君武创作内部讽刺画的高产期，在这期间他将自己率直而又犀利的个性投放到作品中，用最少的笔墨组织成饱含丰富内涵的形象，针对社会中的不良现象进行抨击，那些令人捧腹的生动形象不仅使观众得到艺术上的享受，也会在观后引发思考。例如他在《疑难杂症之一：两天不开会，浑身不对劲》中，描绘了一位老中医正给满面愁容的患者把脉，患者自己道出了“两天不开会，浑身不对劲”的实情，讽刺了当下作风飘浮，工作不实的现象。
作为从延安走过来的鲁艺人，华君武目睹了中国近代社会的危亡衰败，也参与了新中国的斗争与建设，几经沉浮的人生际遇不曾改变的是这一代人的家国情怀和历史使命，正如他自己所言：“漫画是用笑来战斗的……笑不能庸俗，不能简单为人逗笑而笑，笑的后面应该有个严肃的问题，一定使人笑后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