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眾關注中消失4年之久的武漢市「五道杠少年」黃藝博,最近因為將其獲得的2萬元獎學金捐給了同校的貧困學子,而重新回到媒體的聚焦中。然而,毫無意外的是,與4年前一樣,黃藝博再次遭到了眾多網友的調侃與揶揄。
其實,說起這一次的「獎學金風波」,對黃藝博的攻擊基本上完全是老調重彈。首先,「五道杠」作為大眾一開始認識黃藝博的一個標簽,如今身為高三學生的黃藝博,肯定早已脫離了「少先隊」,進入了「共青團」,絕非那個具有「官方身份」的「五道杠」了。這一次媒體再拿「五道杠」的標簽來定義黃藝博,顯然是具有誤導性。
其次,如果說4年前的黃藝博因為媒體報道中,「兩歲看新聞聯播、七歲看人民日報」、說話行為頗有官僚做派而遭到輿論的不滿,那麼這一次黃藝博關愛孤寡老人、將自己獲得的獎學金捐獻給貧困同學的行為,又有哪里「政治不正確」了呢?上個月馬雲因為天津爆炸事件沒有公開捐款而被諷「小氣」、「沒有責任心」,而黃藝博的捐款又換來了「有心計」、「懂做官」的「誅心之論」——捐也不行,不捐也不行,大眾的口味也實在是難以揣摩。
黃藝博成民怨宣泄出口
毋庸諱言,黃藝博接二連三的受到輿論的質疑,顯然是擊中社會公眾的某些痛點。其一,黃藝博身上自小顯現出來的那種「官僚氣」,顯然與民間輿論場上的「反官僚」、「反假大空」等流行價值,顯現出一種「逆潮流」的方向。尤其是在長期以來行政權力掌控一切的內地社會,一切與社會公權力相關的「權力形象」基本上都成為了民間社會怨氣發泄的對象,這也是為何「五道杠」的標簽為何比黃藝博的本名更容易激起輿論的討論。其二,黃藝博作為一個高度「模範化」的孩子形象,激起了太多人,尤其是如今的社會中堅一代某些「不堪回首」的「集體回憶」。一方面,在很多人的成長記憶中,一些「別人家的孩子」因為某些方面的優秀,而常常被老師和家長作為「模範」,在自己的成長中形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另一方面,這些被模版化的「別人家的孩子」常常在傳統的宣傳模式下被過分的升華和拔高,卻常常因為在實際生活中的某些缺點和不足,難以獲得同伴們的真正喜歡。這就可以解釋為何當年在「五道杠」的話題熱炒之時,黃藝博身后那位表情怪異的「不屑哥」同時獲得網友的熱捧。
偏見標簽折射輿論扭曲
然而問題在於,當輿論一再表示黃藝博作為一個「孩子」,不應該表現出如此「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與世故」的時候,輿論也應當反思幾個問題:第一,作為一個孩子,對他的行為及價值的塑造,究竟是社會或家庭的影響更大,還是自己的選擇更大呢?如果是前者,那麼黃藝博本人絕對不應該成為輿論的標靶,作為社會規則一份子的我們自身,卻需要真正反省。第二,當我們口口聲聲的說黃藝博不應「過分成熟」的時候,那麼為何在面對媒體「十歲女童拾破爛養家」、「九歲男孩承擔家庭重擔」之類的報道之時,輿論卻在一邊倒的報以廉價的同情呢?難道只因他們的成熟源於「貧困」?能否據此推斷出,我們的社會輿論也與他的父母一樣,是在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在孩子們的頭上呢?
在筆者看來,其實類似於孩子「天性純真」、「什麼都不懂」這樣的觀點,本就只是從成人角度居高臨下的一種「后天闡釋」,值得懷疑。但毫無疑問的是,孩子們的行為模式及價值取向,肯定與家長、學校及社會的耳濡目染密不可分。在一個多元化的社會中,輿論能夠寬容懵懵懂懂的孩子,鼓勵自小堅強獨立的孩子,為什麼就不能容忍一個少年老成的孩子呢?進一步來說,動輒就「被激怒」的輿論環境,對於孩子們的社會教育來說,肯定不是一個良好表率。其實,成長的道路即曲折、又漫長,在社會頻繁劇變的今天,「三歲看老」的古諺早已經喪失了時代的驗證能力,仍舊年輕的黃藝博,又怎麼會因為少年時幾個充滿偏見與片面的標簽而喪失了未來的無限可能呢?(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