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是恐怖分子》 作者(美)紮克·易卜拉欣、杰夫·蓋爾斯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團 出版日期:2016年1月
1990年,埃及裔美籍工程师埃爾-塞伊德·諾塞爾在紐約的一家酒店,持槍擊中在美國很有影響的猶太極端組織創始人梅厄•卡赫納,並在逃跑路上射傷了其他人。諾塞爾認為其行為具有正義性,因為卡赫納不僅極力為猶太國家以色列的權益鼓呼,而且經常發表針對中東阿拉伯國家、阿拉伯人及其宗教信仰的極端言論。盡管諾塞爾本人加入的另一方面的極端組織,觀點傾向和行動目標的極端程度也非常驚人。
諾塞爾被捕入獄,獲刑羈押。美國警方從他的家中搜出了數十箱資料,卻因這些資料為阿拉伯文書寫而沒有組織編譯,事實證明,這是一項重大疏漏。此後,在獄中服刑的諾塞爾與前來探監的親友密謀,策划了震驚世界的世貿中心爆炸案。當時的美國,還不像現在這樣對恐怖主義高度警惕,警方或者說司法部門僅僅認為諾塞爾是個個體危險分子,但還沒有將其與有組織的恐怖體系聯系起來,沒能意識到這樣一個恐怖體系正在組織針對美國以及其他所謂的敵對國家的恐怖襲擊,而他們本該從諾塞爾這里找到突破口,斬斷恐怖體系所積蓄的力量。
當然,話說回來,即便是美國警方當時破譯了諾塞爾的資料,順藤摸瓜,提前逮捕了其他相關的疑犯,也將無法從根本上解除恐怖主義隱患,甚至可以認為順遂了諾塞爾們的心意,也就是使他們成為了所謂的“聖戰者”、殉道者。而處置他們的警方等司法部門,則將在中東國家及美國的部分族群人口中,留下戕害“聖戰者”的邪惡力量的印象,會讓仇恨積蓄得越來越可觀,加入到恐怖主義行列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令人不安的是,諾塞爾們的如意算盤,很多情況下會變成現實。無論是根據有關恐怖分子的行為,在行動中予以擊斃,或繩之以法,還是通過情報經營等方式,提早進行介入和處置,都很難避免恐怖分子所在的家庭、家族成員,“前仆後繼”去壯大恐怖組織擁躉隊伍。這跟恐怖分子及其家庭、家族成員,以及相關的同群體成員,必然受到的社會譴責、異化壓力有關。
但諾塞爾自己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兒子紮克·易卜拉欣非但沒有步他的後塵,去成為一個掀起恐怖襲擊,殘忍剝奪他人生命並破壞美國社會秩序的人,甚至沒有嫁接諾塞爾希望嫁接給孩子的狹隘意識和仇恨觀,而且相反成為了恐怖主義、恐怖組織、極端思維的控訴者。紮克·易卜拉欣2014年在美國著名的TED大會演講,坦率講述了他與父親的故事,清晰的闡明了對恐怖主義的厭惡和憎恨,表達了對于和平、非暴力、融合友愛的向往。《我父親是恐怖分子》這本書正是在紮克·易卜拉欣的該次演講基礎上所完善而成的。
諾塞爾在紮克·易卜拉欣的記憶中,曾是一個和善樂觀的父親,但在接觸了意識形態導向極端化的教會組織後,逐漸迷失了本性,將自己、本族群、自己原籍的中東國家所遭遇的一切困境,都歸結于異教徒特別是異教徒的最大支持者美國政府的作怪。諾塞爾是他那一類極端分子的縮影,千方百計通過暴力去報復曾带給自己屈辱的他人和社會,再刻意放大自己“殉道”行為的神聖性,誘導其他人實施更多極端行為。因為一門心思想着恐怖襲擊,諾塞爾在紮克·易卜拉欣等孩子面前,根本顧不上去照看和教導孩子,甚至還带着僅僅幾歲的孩子去參加槍械射擊訓練,有將自己孩子培養成恐怖主義接班人的計划。
諾塞爾的行為带給了紮克·易卜拉欣以沉重負擔。在一個思維和行為不正常的父親的陰影下成長,而後在身為一個恐怖分子的兒子的身份標簽中成長,這一切讓他幾乎感到窒息,带給他無盡的痛苦,但所幸的是,他在接收偏見、錯誤信息、不公對待、社會歧視的同時,沒有關閉接收其他信息,也沒有放棄獨立思考。他在竭力尋求父親走向恐怖主義道路的原因,他懂得了,仇恨並非一個人與生俱來的本能,一個民族、族群、國家對另一個的仇恨,很多時候壓根就是捏造並經強化形成的。“非暴力教導我們賦予對手人性,意識到自己與他們共同感受的渴望與恐懼,共同合作,化解矛盾,而非以暴制暴。”他因此走向了一個有意義而非自我毀滅的人生,也破解了父親諾塞爾等人布下的仇恨循環滋生的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