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杏

　　以情感替代規則，是情感的濫用;以規則剝奪情感，是對社會的誤解。

　　昨日，由延慶區人民政府成立的事故調查組公布了“7·23”北京八達嶺野生動物園老虎傷人事件調查結果。調查組對事發原因作出認定：趙某擅自下車被老虎攻擊受傷，其母救女心切，施救措施不當，被老虎攻擊死亡，不屬於安全責任事故。調查報告還提到，經北京大學第三醫院治療，趙某目前已出院。

　　趙某未遵守動物園規定，造成事故，園方不承擔過失責任，是根據調查結果得出的結論。園方是否會進行一定的人道關心，還不得而知。趙某的行為，並不構成對他人的直接傷害，想來也不是抱著以身飼虎的決絕，不是有意置母親於死地，這明顯是一個意外的疏忽或沖動造成的痛苦，算是一起人間悲劇。

　　母死己傷，就算趙某和她的家庭真有什么過錯，也足以讓人唏噓同情了，何況人們現在最多只是說她素質不高。比如一個人在車水馬龍中亂穿馬路被撞，我們也不能忍心說他是“找死”“白死”。可是調查結果公布，網絡留言中卻有一些喝彩之聲，甚至有人說，“老虎終於被平反了”，“動物園停業造成的損失誰來賠”。

　　這樣的認識看不出有絲毫高尚之處。有些人好像認為違反了規則，付出生命代價還要追加嘲弄、辱罵和痛恨，似乎規則當前，情感和思考都必須立即停止，這是我們很難同意的。

　　社會運行需要規則，我們絕不主張對規則的破壞。規則對於人倫情感，有其剛性。但規則和人倫情感、思想認識，並不是涇渭分明嚴格分割的。好的規則，正是對人道、人倫和道德等方面的保護，是人們以此為基礎進行思想而得出的一定律令，以法律、管理規章、承諾協議等方式存在。毫無疑問，人倫、人道、情感比規則更具基礎性。我們相信，野生動物園和遊客簽訂安全承諾協議，是為了更好地保護人而不是保護老虎。

　　規則決定論、規則萬能論，有兩種突出的認識表現。

　　一種是認為人只應該服從規則，沒有規則的地方，行為和情感都可以沒有收束，別人“無可厚非”，結果連“常回家看望父母”這樣的人倫情感，都得用法律來規定。過高的法律規范，反而沒有操作性，失其嚴肅。

　　一種是認為規則高於一切，只要違反規則，就沒什么好講的了。一個人自殺影響了交通，會被指責“死也不挑地方”。過去認識法律，有“法不容情”“大義滅親”的提倡，現在不講了，因為明白了這樣背離人倫。

　　規則這一大的概念之下有很多分類，從禁止嚴重犯罪的刑法，到不能闖紅燈的交規，還有諸多民事契約，其約束性的強弱和涉及的價值排序也有明顯的差異。違反什么樣的規則，承擔什么樣的後果，並非一旦違反規則就萬死不赦。規則之內之外，其實都有情感和思考的空間，規則並非越硬越好，懲罰也非越嚴越好，從“撞了白撞”到車要讓人，從嚴刑峻法到禁止酷刑，都是人道思考的結果。

　　以情感替代規則，是情感的濫用;以規則剝奪情感，是對社會的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