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果冻

　　围棋不仅有关胜负，也有关人的自省、风骨和美感。在更高的格局上，对围棋悲观，甚至对人类悲观，没有必要。

　　昨日，神秘网络围棋账号“Master”(大师)继续在网上挑战人类顶尖高手，在相继击败周俊勋、范廷钰及黄云嵩后，“Master”又迎来“棋圣”聂卫平的挑战。一番激战后，聂卫平执白3又1/4子之差输掉，送给“Master”第54场胜利。Master获胜后，意味深长地打出了“谢谢聂老师”五个字。

　　将中日韩三国老中青三代一众围棋高手一虐再虐，让人忍不住揣度，这Master到底是何方神圣。继战胜聂卫平，拿下第59场胜利后，昨晚10时许，Master账号突然宣布自己就是去年战胜世界围棋冠军、韩国棋手李世石的“阿尔法狗”(AlphaGo)，代替其执子的是A lphaG o团队中的黄士杰博士。黄博士来自台湾，怪不得向棋圣致敬，打出的五个字为繁体中文。

　　本来，这五个字就好像科幻大片结尾的“彩蛋”，引人遐想。如果是机器，“阿尔法狗”也好“大师”也好，程序设计上应该只会下棋而不通人情世故。战胜其他正值盛年的九段棋手，Master并未有所表示，偏偏是在战胜“棋圣”后脱帽致敬。这为棋力彪悍却冷若冰霜的围棋AI，增添了某种人情色彩。

　　我一度希望Master是真人。就好像一位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的顶尖高手，大隐隐于电脑屏幕后;假如事后揭盅，Master是蛰伏多年不为人识的人类高手，那会是2017年最浪漫的事。可惜谷歌断绝了人类的念想，原来大师就是升级“狗”。对此，人们的绝望是可以理解的。高晓松就伤感地说，“为所有的大国手伤心，路已经走完了。多少代大师上下求索、求道求术，全被破解……等有一天，机器做出了所有的音乐与诗歌，我们的路也会走完”。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所有科幻片的主题，都是有关“无论外星人怎么厉害，最后都打不过地球人”的故事。现在机器真的打败人类了，连“棋圣”都拱手认输，这还有啥好说?不过我倒不至于太悲观。首先聂卫平早已淡出职业棋坛，现在似乎更热衷于网评中国足球，跟球迷斗嘴，或者出席各种小棋手“多面打”活动。他此番与Master的对决，更侧重于玩票性质和符号意义。其次，结合各种新闻背景看(比如去年谷歌CEO造访中国棋院)，“棋圣”肯再次出山，中日韩顶尖棋手积极迎战，说明此次网络对决，本身就是聂卫平等多年致力于围棋推广的一个延伸。这盘棋虽然“棋圣”是输了，但利用人机对弈这招来做推广，棋圣又可以说赢了。

　　更何况，承认人类在智力和能力上的局限，在我看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A I也是人类大脑和智力劳动的产物。人与人过招，毕竟与人机对决性质不同。就好比奥林匹克运动，也专门要设立个“残运会”，以照顾身体能力不同者。很可能未来某一天，围棋比赛也会给人类单独设计一个类似“残运会”的组别。不是说有高下之分，而是要承认人机差异。毕竟，肉身神经元和机器“神经”，运作方式不一样;人机对弈，完全未考虑到人在体力、思维规律、经验、情绪上的不足，甚至快棋规则上也对人类有所不公。围棋不仅有关胜负，也有关人的自省、风骨和美感。在更高的格局上，对围棋悲观，甚至对人类悲观，没有必要。

　　如此，一句“谢谢聂老师”，既是科学对人文的谦恭，也是在不尽公平的规则下，后起的“大师”对棋圣先贤发自内心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