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陵

    夜裏剛下過雨，微風帶着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寂靜的林中健身步行道還有些濕。在廣州的黃埔晨練，很方便走上這些四通八達的林中步道。我對一座城市的印象，通常從健身步道開始。能夠自覺為人設計那麼多那麼長道路的城市，一定是座好城市。

    置身花園般的環境，很難想像黃埔實際上是一座工業之城。有資料表明，廣州工業的總產值，近一半是黃埔區貢獻出來的。看整個經濟社會發展的強勁勢頭，這個貢獻率還會進一步加大提高。黃埔，集中了廣州地區大批製造業的中小企業，有萬家之多。想留下黃埔工業的映像，廣州科學城是必須去的。走進科學城，看不到一根煙囪，聽不到機器轟鳴。映入眼帘的，都是碧水、藍天，樹林、草坪和窗明几淨的寫字樓。與其說是一座工業區，不如說又是一座花園。

    我平時還算注意接收國家經濟發展的信息，有點心得，以為對中小企業並不陌生。改革開放最初一些年頭，一說到中小企業，總是會讓人想到髒亂差、想到偽劣產品、想到環境污染、想到偷稅漏稅。隨着改革的深化，中國的中小企業經過「鳳凰涅槃」，已經從過去的困境、困擾和陰影中走出來，成為我們國家製造產業一支強大的生力軍，在社會上也挺立起良好的形象。不過，來到位於黃埔臨港經濟區中國軟件CBD園區，才切身感受到，中小企業發展比我們想像快得多，先進得多，現代得多。我的認識遠遠落後於中小企業發展的實際現狀。看不懂了。

    園區內的統信軟件公司是一家通用軟硬件適配測試中心。年輕的女講解員已經儘可能用最通俗的語言來介紹，我還是聽得一頭霧水。聽不懂，更要認真聽，還是聽不懂。為自己的落後感到慚愧，更為企業的進步而激動。最終，還是在公司專家的指點下惡補了一點知識，才聽明白了這家企業承擔著國家破解西方高科技封鎖，實現「軟件自主化」的任務，產品具有國家戰略意義。來到金髮科技因為多少聽懂了一點，心態也就平復多了。這是一家聚焦高性能化工新材料的研發、生產、銷售和服務的新材料企業，也是全球化工新材料行業產品種類最為齊全的企業，是亞太地區規模最大改性塑料生產企業。有許多產品和我們普通人的生活緊密相連。其中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可回收的膠袋。這種供超市、購物中心使用的膠袋回收後埋在專門設備里一百天，就可以分解成水和其他可再利用的物質，是非常理想的綠色環保產品，符合國家新發展理念的方向。而明珞裝備則是一家面向全球汽車、新能源、航空等行業提供智能製造裝備和智能解決方案的企業，被稱為全球數字製造革命的引領者，而我更多地是注意到這家企業助力傳統製造業向智能製造業轉變的重要作用。我們是製造業大國，要成為製造業強國，推動傳統製造向智能製造轉變任重道遠。

    2018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視察了廣州科學城，來到明珞裝備等企業，聽取了企業家們的匯報。看到大家這麼拼力奮鬥，總書記高興地說：「中小企業能辦大事」。這句話，樸實明快，意義深遠，讓企業家們備受鼓舞。科學城的每一個中小企業，都會把總書記這句話寫在大堂上。什麼是大事？說實一點，就是建設製造業強國。說長遠一點，就是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

    黃埔還有一個和廣州科學城一樣美麗的地方叫中新廣州知識城，這是粵港澳大灣區唯一國家級國際合作平台，對標建設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家知識中心。作為中國和新加坡的國家級雙邊合作項目，這裏聚集了新一代信息技術、高端裝備製造、生物醫藥、新能源新材料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園區，不少還是院士領銜的標桿項目。其定位也體現出自己獨有的格局和理念：「知識創造新高地、灣區創新策源地、國際人才自由港、開放合作示範區」，將會打造成為粵港澳大灣區高質量發展重要引擎。

    走訪科學城，想着我們國家的製造業，心裏很踏實。走訪知識城，想到科學家們衝擊世界高科技的尖端，心裏會有更多想像。兩座城各有特色，互為關聯，相映成輝，讓人產生一種浪漫之情，也讓人想到一個很老舊又很新穎的字眼：「雲」。天上的雲，白雲、烏雲、紅雲。不是天上的雲，是看不見的雲，是高科技數碼化創造的「雲」。是從科學城、知識城飄來的智能之雲。這片「雲」不是天上飄著，也不是在想像當中，而是看得見摸得著，實實在在的「雲」。我們就在「雲」之中。這兩座城，就是黃埔的兩朵「雲」。有了這兩朵雲，黃埔這座城市的精神、觀念、理念將在「雲」中，悄悄改變而煥然一新。

    如果把黃埔人民的奮進比著一部偉大史詩的話，那麼科學城和知識城就是穩穩紮根在黃埔堅實土地上的兩個華彩樂章。史詩還在續寫，新的樂章還在奏響。現在到黃埔，重複率最高的關鍵詞就是四個字：「城市更新」。每走訪一個地方，都能聽到有人在說城市更新。立足新發展階段，落實新發展理念，建構新發展格局，「城市更新」成為不二選擇。於是，有一個地方成了他們的焦點：黃埔港。

    位於黃埔魚珠的廣州國際港航中心大樓有50多層高，目前可以說是黃埔港最高的大樓。站在開闊平台上，能看得很遠，整個珠江口美景盡收眼底：一艘艘萬噸巨輪停滿了黃埔港，一座座大吊車正在緊張地裝卸，一排排大型集裝箱堆放在碼頭上。寬闊江面上，百舸爭流，一派繁忙。好一個工業城市獨有的氣派和景象。據我所知，黃埔港是一座在中國和世界航海史佔有一席之地千年古港、良港，曾經是中國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開放門戶。黃埔臨港經濟區管委會負責人現場介紹，黃埔港是黃埔城市更新的一個主戰場，不久以後，將建成廣州第二個CBD，一片全新的城區，總部經濟、航運服務、商貿服務、文化旅遊、人工智能與數字經濟等產業，呈帶狀分布於黃埔港珠江兩岸。當前，黃埔港正在華麗蝶變：老港口煥發新活力，從有形港到無形港，從工業港到文化港，從傳統港到智能港，聚焦數字產業化，打造人工智能與數字經濟發展高地，加快建設成服務「一帶一路」對外交流的南方大港。

    風吹稻浪，黃埔港一座江心小島大吉沙島上的「隆平田」又將迎來收穫的季節。「昔日著名黃埔軍校，今日美麗水稻公園。」這是2020年春耕時節，隆平國際現代農業公園在黃埔啟動建設時，袁隆平院士親手寫下的句子。隨着這一農業公園的啟動，千畝稻田育下良種，帶動當地鄉村產業全面振興。這位一生致力養活中國人，把中國人的飯碗牢牢端在手裏的科學家、國家英雄，他的去世，令人痛心。研發出更多更優秀的水稻品種，引領國家農業科技創新發展，實現袁隆平院士的「禾下乘涼夢」，成為黃埔與袁老的一個約定。

    另一個江心島是1.83平方公里的廣州國際生物島，聚集的生物醫藥企業近300家，正在全力打造成世界頂尖的生物醫藥和生物安全研發中心。我更感興趣的，是生物島上四處行駛的無人駕駛汽車。文遠知行智能出行公司的無人駕駛汽車體驗中心就設在這裏。智能汽車高科技含量高，上生物島不坐上無人駕駛汽車親身體驗，會留下遺憾。真坐上去又覺得心裏不踏實，有點慌。倒不是擔心安全有問題，而是會莫名其妙冒出很多類似「劉姥姥」的念頭。如中途需要臨時停車怎麼辦，老年人突然犯了病怎麼辦，車上出現惡性事件怎麼辦，諸如此類。估計車上的引導員每天都要經受這些沒完沒了的冒傻氣提問的折磨，又得對體驗者表現出足夠的耐心，只好一遍又一遍解釋，我們有強大的智能後台支持，一切問題都會很好解決的。

    我沒好意思問，倒想起了著名作家高曉聲的小說《陳奐生上城》的一個細節。農民陳奐生沒見過抽水馬桶，不知道怎麼用，想了好久了也沒弄明白，最後只能站上去，蹲在上面方便。當然，現在大概沒有人這樣方便了。也許，智能汽車又是一隻新的「馬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怎樣使用。有一天，會用了，那些「傻」念頭就不再冒了。人們的思想跟上來了，城市自然也就更新了。高科技創新引領著城市的更新，引領著我們的觀念的更新。

    黃埔區不斷出台支持高科技創新的好政策，吸引第一流的科學家和高精尖科技人才，不斷優化營商環境，為投資者提供和創造良好條件，前來投資的實業越來越多，勢頭一直保持強勁，2020年全區實現GDP3662.67億元，增長4.1%，財稅總收入超1300億元、增長11.6%，規上工業總產值突破8000億元。到目前，黃埔區入選國家各級人才計劃的高層次人才總數達到1111名，人口發展達到120多萬。

    黃埔到處都飄著創新之「雲」。真的是一座好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