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福軍
從長遠看，油價大幅下跌和長期維持低位運行，不僅可能會加速主要產油國實施產業結構調整，改變單一產業結構局面，發展多樣化的產業，擺脫“資源詛咒”，還可能有助于部分制造業回流到發達國家本土，影響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之間的產業分工格局。中國既要充分利用低油價所帶來的發展紅利，又要堅持發展新能源產業，加大力度為新能源產業發展營造良好的環境。
價格是引導資源配置的重要杠桿。價格變化產生資源分配效應，影響資源在行業、國家之間的配置。因此，分析油價大幅漲跌對經濟影響，需要從對各層面、不同行業、不同國家、不同經濟主體、短期和長期視角，進行綜合、全面、科學的分析。
總的來看，這輪石油價格大幅下跌，既不利于石油行業發展，又不利于新能源行業發展，但有助于生產、運輸、物流等行業發展。從短期看，油價大幅下跌對主要產油國的經濟發展產生了不利的影響，但降低了石油進口國的成本，有助于石油進口國的經濟發展。從長遠看，油價大幅下跌和長期維持低位運行，不僅可能會加速主要產油國實施產業結構調整，改變單一產業結構局面，發展多樣化的產業，擺脫“資源詛咒”，還可能有助于部分制造業回流到發達國家本土，影響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之間的產業分工格局。中國既要充分利用低油價所帶來的發展紅利，又要堅持發展新能源產業，加大力度為新能源產業發展營造良好的環境。
新能源產業發展進程可能延緩
首先，低油價降低發展實體經濟成本，有助于部分制造業回流到發達國家本土，將可能改變傳統產業的世界格局。
國際金融危機以來，發達國家實施再制造化戰略，部分制造業回流到其本土。盡管這樣，發展中國家仍具有生產成本相對較低的比較優勢。石油是生產發展的重要資源。油價低位運行，直接降低物流業、工業、農業等相關行業發展成本，降低發達國家生產成本，將可能有助于部分制造業回流到發達國家本土，改變傳統產業在世界范圍內的格局。
其次，低油價將可能延緩新能源產業發展進程。
石油與清潔能源之間存在一定的替代性。縱觀歷史不難發現，每次油價大幅漲跌都會帶來能源結構變化。上世紀70年代，油價大幅上漲，刺激了新能源產業發展。比如：日本是一個能源短缺、石油等戰略資源嚴重依賴進口的國家。上世紀70年代，日本進口石油占能源消耗總量達到了70%。日本經歷石油危機之后，把節約能源工作列為國策，在各行各業、各個生活領域大力推行節約能源計劃，大力發展核能及其他能源，積極開發利用新能源。目前，日本已經形成了以核能發電產業為主，輔以開發太陽能、風能、垃圾發電、地熱發電、燃料電池的新能源產業結構。2003年，核電在日本總發電量中所占比例已由早期的2%上升33.8%，核電產業的發展，減少了對進口石油的依賴，2003年進口石油占能源消耗總量中已降到50%以下。
如果油價長期低位運行，可能會降低清潔能源的需求，對新能源、清潔能源產生替代效應甚至擠出效應，必然會影響延緩清潔能源產業發展進程，不利于清潔能源發展。另外，如果油價長期低位運行，清潔能源和新能源產業進入激勵不足，會對清潔能源相關的研發、人才培養等相關要素市場發展產生不利的影響。
世界經濟分工格局或將加速調整
首先，油價低位運行在短期內不利于主要石油出口國的經濟發展，有助于主要石油進口國的經濟發展。短期內，油價低位運行，直接影響石油產業發展，并通過產業鏈和金融領域等對經濟發展產生一系列較大的影響，比如影響到匯率穩定和物價穩定。近期，俄羅斯盧布出現大幅貶值、委內瑞拉出現較為嚴重的通貨膨脹，就表明油價大幅下跌已直接影響到產油國的匯率和物價穩定。對產油的小國而言，產業結構相對單一，抗風險能力相對較弱，經濟相對脆弱，油價大幅下跌對其經濟影響更大。對于石油進口國而言，油價低位運行，降低石油進口成本，有助于其經濟發展。
其次，低油價可能加速高度依賴石油資源作為主要收入且產業結構相對單一的國家的產業結構轉型。
石油價格大幅漲跌對石油進口國、出口國的影響，不僅要看短期內的影響，更需要從長期影響觀察。短期內對經濟發展產生不利影響，長期看可能未必是不利影響。從油價大幅上漲的歷史看，上世紀70年代石油危機之后的高油價，助推日本實現向新能源、節能產業轉型。經過幾十年的努力，日本成為世界上節能減排最成功的國家之一，擁有世界上較為先進的節能技術，在世界上建立起首屈一指的節能型經濟，能源結構更加均衡，經濟的發展對能源的消耗更低。
資源型國家和地區，往往容易導致“資源詛咒”。尤其是資源價格比較高時，容易圍繞資源形成單一的產業結構。一旦資源價格大幅下跌，就陷入發展困境。如果油價長期維持低位運行，會迫使石油出口國加快實現產業轉型。如果石油出口國能夠成功實現產業轉型，低油價雖然帶來短期內的痛苦，但長期看這次油價大幅下跌是實現痛苦轉型的階段。
第三，低油價將可能引發世界經濟分工格局的加速調整。
一是影響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之間的產業分工格局。低油價降低發展實體經濟的成本，有助于部分制造業回流到發達國家本土，有助于發達國家實施再制造業化戰略，可能會改變發展中國家主要從事生產制造低端、發達國家主要從事研究、設計、營銷等高端之間的分工格局，發達國家在一些產業領域將可能形成相對較為完整的產業鏈。
二是可能會改變高度依賴石油出口的國家的單一產業結構格局，形成多樣化的產業結構。
三是影響新能源、清潔能源發展相對較好的國家和地區經濟。
中國的應對之策
首先，要充分利用石油價格持續低位運行帶來的紅利，降低我國發展成本。當前，我國生產成本不斷攀升，對實體經濟發展帶來較大的壓力。要充分利用石油價格持續下跌和可能長期低位運行帶來的紅利，緩解成本上升的壓力。利用石油的低價格、低成本，轉化為我國產業發展的競爭力。
其次，發展新能源產業仍應是能源發展方向。一方面，石油屬于不可再生能源，污染大，難以滿足可持續發展需要。中國是石油進口大國，目前的石油對外依存度接近60%。另一方面，2000年以來油價大幅上升，中國為此付出較大的代價。雖然目前石油供需相對寬松，但石油屬于不可再生資源、加上石油定價機制金融化，石油價格仍存在反彈的可能。縱觀油價變動歷史可以看出，1970年代至今，油價先后經歷大幅上漲、大幅下跌、大幅上漲、大幅下跌階段。尤其是此輪油價大幅下跌，可能會對石油產業發展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甚至可能會減少石油產能，更需要提前充分防范油價可能大幅反彈帶來的不利影響。其三，2000年以來油價大幅上升，雖然中國為此付出較大的代價，但也推動了我國新能源(25.96, 1.01, 4.05%)產業和清潔能源的發展，促進了新能源產業大量投資，且投資不可逆、退出成本高。因此，發展新能源產業仍應是中國能源發展方向，應繼續堅持發展新能源產業，加快能源結構調整步伐。
第三，實施有助于新能源產業發展和節能環保的相關政策。基于低油價對新能源發展可能產生的不利影響，應對新能源、清潔能源產業實施減稅、加速固定資產折舊等一攬子財政政策。實施長期能源合同采購政策，為清潔能源產業發展提供穩定的市場需求。實施嚴格的節能環保政策。在不增加全國宏觀稅負的前提下，加快開征環境稅或碳稅，促進節能環保和新能源產業發展。
(作者系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對外經濟研究部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