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中國A股三個星期暴跌的危機，中國政府采取果斷強力救市的方式，經過一個多星期的努力終於讓股市指數企穩回升，上海綜合指數從本輪股市暴跌最低的3373點反彈，目前已重上4000點以上大關，累積漲幅也達到20%。中國A股穩定之后，要求中國政府退市的風聲四起。

 

　　九八年港退市亦需時

 

　　IMF最近向中國政府表示，雖然為了防範市場混亂，干預總體上是適宜的，但應當讓市場力量促使股市穩定。IMF并敦促中國政府，最終退出救市措施。中國財政部副部長朱光耀也撰文指出，下一步內地股市面臨的主要挑戰，是監管當局如何平穩退出市場干預措施，讓股市按照市場規則正常運行，處理好近期效應與長遠制度安排的關系問題等。在市場看來，當前中國政府退出救市的核心是如何讓萬億資金退出。

 

　　但實際上，不僅不應把政府退出救市只理解為如何讓萬億救市資金退出的問題，還應知道它也是一個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因為，這次中國政府救市的廣度、深度和速度是絕無僅有的，從向市場提供無限量的資金直接購買上市公司股票，到改變監管規則、降低市場交易費用、要求上市公司大股東采取不同方式維護股價穩定、要求上市公司大股東在更長的時間內不準賣出股票、停止新股上市等。因此，政府的退市既包括資金退出問題，也包括為了救市采取一些非常措施，制度規則市場化改革的問題等。

 

　　對於救市資金的退出，我們先來看香港。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期間，面對國際炒家對市場的沖擊，香港特區政府運用外匯儲備基金從股市、匯市、期貨全方位救市，從而擊退國際炒家，保證市場穩定。在金融市場恢復穩定后，香港特區政府於1999年11月決定成立盈富基金，逐步有序地出售手中的藍籌股，盡量減少對市場的影響，時間延續了一年以上。在香港這個成熟完善的市場，救市資金的退出都花了兩年多，那麼對於當前內地股市，退出不僅為時尚早，而且還得制訂完善的方案及路徑。但到目前為止，內地股市救市資金退出還不具備這些條件。

 

　　既然這次中國政府救市是全方位快速的反應，那麼退出救市也是多方面及多層次的。

 

　　多方面多層次退市

 

　　首先，政府得釋去對這次救市的疑雲，增加國際市場對內地市場化改革的信心。因為，在國際市場看來，內地政府并不以市場規則或力量處理危機，僅憑長官意志及行政手段扭曲市場來救市，對於正在成長的內地證券市場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遠大於三個星期暴跌和其對經濟的潛在打擊，這對中國融資入世界金融體系會產生相當負面的影響。

 

　　7月9日李克強總理的講話巧妙地回應國內外近期的質疑，他認為，盡管中國遇到各種挑戰和風險，不能掉以輕心，有能力有信心防止發生區域性系統性風險，保持經濟運行在合理區間，促進資本市場和貨幣市場公開透明、長期穩定健康發展，為實體經濟發展提供良好的金融環境，推動中國經濟實現中高速增長。這段話包括了以下幾層意思：一是對三個星期來內地股市暴跌定性為「中國股市異常波動」，而不是一般媒體所說的股災。既然是股市異常波動，那麼它的出現也很正常。二是政府有能力有信心應對中國金融市場的區域性系統性風險，國際市場根本不應對此過度擔心。三是政府在應對金融市場突發事件所采取的應急措施，并不會改變內地資本市場市場化改革進程，反之這可能成為內地金融改革的動力。四是這次突發事件更是強化了政府對「金融必須以實體經濟為基礎」的認識，從而根本上回應了外界對中國金融改革面臨倒退風險的質疑。政府這種回應是很重要的，但更為重要的是出臺相應的政策措施來改進，真正向國際市場表明，內地的市場化改革之路并沒有停止，更不可能倒退。

 

　　其次，這一輪中國A股暴跌，很大程度是與前些時候中國A股過度槓桿化導致暴漲有關，與股市失序有關。所以7月24日中國證監會表示，正在加大稽查執法力度，大力清除股市肌體上的「毒瘤」，促進資本市場健康發展，并把焦點放在打擊內幕交易、對違規配資立案查處、查處違規減持等上面。可以說，政府退市從打擊市場違規違法，整頓市場秩序入手，沒有多少錯，這是應該做的。

 

　　但問題的根源還在於內地股市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政策市。政府官員不僅主導股市指數的升跌，也可利用手上的審批權、定價權來調控股市。同時，股市之利益也玩轉在政府官員的手中。內地投資者進入股市根本就不需要看宏觀經濟形勢，也不必看企業業績，只要看政府官員的臉色。這時，內地股市的投資者成本收益分析一定會把其投資行為的收益歸自己，而把其投資行為成本歸政府或整個社會。在這種情況下，違規違法是股市投資者獲得利益更多、成本更低的方式。也就是說，當前股市上的市場秩序混亂，違法違規嚴重，很大程度上都是與政府過度管制和參與市場有關。如果不從這里入手，要清除股市上的這些毒瘤是不可能的。

 

　　第三，短期內，重點應該是讓導致股市供求關系嚴重失衡的應急救市措施盡早退出。比如，IPO的突然中斷，要盡快恢復。還要取消那些只能買不能賣的規則，從而讓股票的供求關系由市場來調節，而不是人為扭曲。為了救市，這次出臺的不少扭曲市場供求關系的規則應該盡早取消。也就是說，完全可以讓IPO逐漸啟動，讓市場自身形成有效的供求關系。同時，在此基礎上，還得對以往不少扭曲股市供求關系的制度規則進行全面的市場化改革。這些也是當前政府退市的重點。

 

　　總之，中國政府退市，先得從釋解疑問、整頓市場秩序、恢復市場的供求關系入手，然后才是資金退出。而這是一個過程，并非短時間內可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