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場你期待的老羅相聲，也不是一場“Are you OK”的英語講座，盡管這場的笑聲沒有絲毫減少。
一個有趣的現象是，作為最後一個環節，盡管已經快18:00了，整個會場依然爆滿，當小米總裁林斌演講的中途，羅永浩低調地出現並坐在第一排最左側的一個角落的時候，場下一陣躁動，接著在林斌的臉上出現了一堆關於老羅的彈幕。
在虎嗅撫摸節(虎嗅F&M創新節)上，羅永浩沒有撫摸他以往的相聲，整場非常的收斂，後來在接下來的環節，他偶爾釋放出一絲按耐不住的任性，甚至深深“出賣”了他的公關團隊，他說，我也不記得哪些是我的真心話，哪些是公關讓我背的，我覺得我剛才那句話好像是讓我背的。
羅永浩也對他最近幾乎在互聯網上的“消失”進行了解釋，他說：“大家天天都說自己秒殺蘋果，據我所知有的廠商已經秒殺蘋果17回了，所以我這半年我沒怎么說話，大家才說當時錯怪他了。所以，有的時間要讓大家看清誰才是好人。”
當被問到錘子的銷量，這本來對錘子而言是個尷尬的問題，但是還是被老羅巧妙地化解，並引來了場下的笑聲和掌聲：“賣還是不錯的，可以看一看天貓的排行榜我們是排在第十個，但第一是誰現在也不知道第一是誰(注：在上一場，林斌安利了一些雙十一的數據，稱自己時各項數據第一)，因為很多廠商都說自己是第一，所以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但借這個場說一下，我們排第十應該是沒有什么爭議的。”
在這場以虎嗅作者康寧和羅永浩兩個胖子的Q&A中(事先張揚一下，康寧是鐵錘粉)，問題設定全是圍繞錘子的手機設計，當然也忍不住八卦。在這場半個小時左右的對話中，有一個遊戲設定，當羅永浩收不住的時候，康寧就會舉起手中的牌子，上面寫著“企業家”;當被問到不想回答的問題時，羅永浩就可以舉起“不想說”的標牌。
總之，這是關乎錘子手機設計理念，以及羅永浩對可穿戴、VR等當下火爆的市場看法的碰撞。總之，這是一場看似坦率，又處處心機的對話，羅永浩不掩飾自己對一些敏感問題的回答，全場貌似支舉了一次“不想說”的牌子，後來幹脆因為現場太熱，將“不想說”扇風，還給主持人扇起來，估計仍對開場被說自己手濕記憶猶新。
為了讓大家通過文字浮想聯翩，本文未對速記進行任何刪節(速記的童鞋有沒有自行刪節我就不知道啦)，以下是全部對話內容，虎嗅進行了編輯整理：
康寧：我深知老羅的弱點，所以我就給自己准備了這樣一塊牌“羅老師，別這樣，你是企業家，放過我!”羅老師其實是個非常靦腆的人(全場大笑)，每次上場之前都會大汗淋漓，我跟羅老師握手，的確感感受到了這點——手是濕的，所以對一個靦腆的人在台上拒絕一個人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羅永浩：我插一句，我覺得手濕是個隱私問題(全場皆大笑)，但你這樣做是不是不對，我坦率說沒有想清楚，我只是把我的觀點說清楚讓你感受一下。
康寧：從設計的角度來講，最近的堅果手機，對於一款千元機來講設計有很多嗎?
羅永浩：大家關注的點不一樣，產品要差異化，有些人在意CPU好其它的都不重要，很多廠商做千元機都要平衡一點，因為千元機不能把每個方面都做的非常非常好，所以要有取舍。有些廠商認為CPU重要，就在CPU上做好，其它的能省就省，各個廠商不同，對應的是不同的細分人群。
康寧：堅果手機目前賣了多少台呢?
羅永浩：其實賣還是不錯的，可以看一看天貓的排行榜我們是排在第十個，但第一是誰現在也不知道第一是誰，因為很多廠商都說自己是第一，所以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但借這個場說一下，我們排第十應該是沒有什么爭議的。
借此機會也說一下，坦率的講我們去年第一次發布了錘子手機，雖然我們認為易用性是全球最好的，但我們認為如果一個新廠商說自己全球最好用，效果會很反感，所以我們非常謙虛的說是東半球最好用的，我們講了這個話被網友批評的很厲害，說你們臭不要臉。
緊接著，天天都說自己秒殺蘋果，據我所知已經秒殺蘋果17回了，所以我這半年我沒怎么說話，大家才說當時錯怪他了。所以，有的時間要讓大家看清誰才是好人。
康寧：你好像跑題了，但大家聽得多開心!我肯定是個堅決的錘粉，但也一直在擔心錘子科技一直能不能持續下去。堅果手機中低端大賣以後，作為比較小的廠商，全年多少銷量才能生存下去呢?100萬?500萬?
羅永浩：這是這樣的，如果你做中高端產品，40-50萬部就可以差不多維持這家公司的運轉了，所以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多。第一代產品多數廠商都是不怎么掙錢的，個別廠商甚至是虧錢賣的，當起到一定的量還可以打平或者一點點盈利。
對我們來講，因為很多人覺得我們的產品很好，但覺得價格比較貴，因為一個產品主要就是操作系統，所以我們是基於這樣的考慮做了千元機。千元機對我們來講，賣100萬還是賣500萬，單說硬件差別不會特別巨大。回答你的問題，一個小廠商要維持什么樣的產能才能維持企業生存?如果做中高端機器的話，大概四五十萬就可以維持。
康寧：對於錘子的估值，系統我認為是最核心的資產，你有意見嗎?
羅永浩：差不多，我們上上輪融資出現困難的時候，很多行業裏的巨頭來找我們談收購，其實主要就是因為我們的操作系統，所以我們的核心價值是在操作系統。
康寧：錘子的操作系統值多少錢呢?
羅永浩：因為我們談這個問題，主要是跟我們來談操作系統的性能。
康寧：錘子操作系統如何實現長期對用戶的黏性呢?Google會不會限制大家?
羅永浩：Android的原生操作系統，是一個類似於半成品一樣的東西，所以各個廠商為了改善用戶體驗做了大量的改進工作，我們自信在這點上是做的比較好的其中之一吧，我也不說是哪個半球了。
Android如果有一天封閉起來的話，你說的情況是存在的，但Google並不是做封閉事情的企業。有些人會杞人憂天的人，Google會不會有一天走向封閉?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是幾乎不存在的，但如果真的出現了這種的情況，我們也只能自謀出路。
康寧：很多人關心T2這個話題，可以說嗎?
羅永浩：細節不能說吧，發布肯定是年底才發布，其它的沒什么能允許我講的。
康寧：那我們就聊一下，T1這款手機上有沒有您想改進的缺陷?我們收集了很多關於T1他覺得不滿意的地方，我列一下您表達一下您的意見怎么樣?
羅永浩：當然可以，但T1不滿意的很多，T2不滿意的也很多，因為你確實用所謂的工匠精神打磨一個盡可能完美的產品的話，過程中會有無數的遺憾。在座如果有些人用過T1的話，可能知道我們包裝上面寫的一句話是工匠的驕傲和喜悅，其實那不是原話，因為我們當時寫的是工匠的驕傲和遺憾。一方面為自己做的產品感到驕傲，一方面為做的不好的地方表示遺憾。但第一款產品在上面寫遺憾的話，可能會給消費者我傳遞古怪的信息，所以我們被迫改成了喜悅。但有一天賣的特別成功，我們會把它改成工匠的驕傲和遺憾，把那個遺憾拿掉這是我非常遺憾的事情。
康寧：T1的第一個問題，首先沒有金屬外殼。
羅永浩：我們不認為這是問題。不用金屬外殼也有不用金屬外殼的好，T1的時候，中框為什么不用金屬做?用的是30%的玻璃纖維，總的成本比金屬還要貴一些。但我們為什么沒那么做呢?就是因為金屬因為信號問題要切4個斷點，我們做一個高端產品的時候是不能接受這4個斷點的，但是，年底你就知道了，會知道一些現在不能講的事情。
康寧：第二個問題，或許某些人認為是缺點的事情，某些人認為不習慣的地方，正面有實體按鍵，不習慣。
羅永浩：我就跟你講一件事，所有罵實按鍵五使得都是沒用過的。現在我也受到了死亡威脅，說T系列要取掉實體按鍵，會殺掉我。也不好說，IS裏面的也有用錘子手機的不好講，但T系列的實體鍵是不會取消的。尤其蘋果用戶用錘子的用戶，我們的高端產品原則上都會一直留實體按鍵。
考慮到中國的產品都做的同質化非常嚴重，所以我們冒險做了這樣的嘗試，希望不會因為這樣的嘗試導致我們活不下去，但是如果到成功的時候我們可以引導消費者知道什么樣的體驗是更加好的。
康寧：T1沒有指紋識別，這是遺憾嗎?
羅永浩：T1沒有指紋識別……其實很多人不知道我們做了什么，其實我們用了各種各樣的宣傳手段過的，但還是有些人不知道，在我們的手機裏面連接無線網絡WiFi的時候，在家和辦公室都可以連接WiFi，WiFi都需要密碼的，你連接到WiFi環境，可以把你連接的WiFi設置成信任WiFi，一旦這樣每次解鎖的時候就不需要密碼了。
我們設計的邏輯是這樣，丟手機的時候是防止小偷看到手機裏的內容，所以設了密碼，但在家裏是不需要設置密碼了，在辦公室也是這樣，如果你不是特別防止身邊同事的話，也可以設置成安全密碼。但如果你上下班路上把手機丟了，所以撿到的人也不知道你密碼，也打不開，所以沒做指紋。
但今天大家都做指紋帶給我們的壓力，你不做指紋一定是會被攻擊的，這時候指紋不加和不加都要加，這是小廠商的悲哀。同時，我當初一直認為我們信任WiFi能解決絕大多數問題，所以在這上面就沒有過多考慮。後來有些同事扭扭捏捏的說，其實他設計密碼是防老婆的，我很吃驚，因為我並不防我老婆的。我想說，有多少人像這個混蛋一樣?結果他們都不說話，我就慌了，我們就拿了100人左右做了個調查問卷，我們發現55%的人設置密碼是防老婆和防女朋友了，我感到特別震驚，說我太不了解人性了。我們可能逼不得已的要加指紋，但你一定要這樣防你的另一半，我是要慎重看待這件了。
但是做企業就是這樣的，有時候你要做一些……哎……我要跟在場女性朋友們講一句，你用你的指紋也可以看到你男朋友手機界面，和他自己指紋識別後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就是這么險惡。你會不會讓你的老婆看你手機?
康寧：我的手機是沒有設置任何密碼的。下一個問題，T1很重。
羅永浩：iPhone5第一次拿到的時候，都覺得很輕，覺得很廉價，但只用了一個星期，重新把iPhone4S拿起來嚇了一跳，覺得這么重的東西我過去一年是怎么忍受的。所以，手機雖然有人喜歡偏重一些，有人喜歡偏輕一些，但坦率來講我們設計T1的時候這方面是欠考慮的，所以必須得承認。
康寧：屏幕的尺寸，有人覺得過大，有人覺得過小，你怎么看?
羅永浩：統計數據表明，中高端機器上保持主流屏幕一樣大、少少小是合適的。沒到那個規模之前，原則上是按統計數據指導我們。雖然你做產品的時候，如果只是看網友反饋你會被誤導，因為那些喜歡大屏的人你做了小屏會抱怨，看多了會以為那是主流意見，其實不是。所以我自己覺得，這個尺寸這個價位是個合理的選擇。
康寧：先跟大家普及一點關於錘子科技的花邊新聞，之前錘子科技有個很有才華的設計師叫羅子雄，之後就消失了，然後在網上發布了要招聘VR虛擬現實設計的人才。手機下一代的智能設備，會不會是蘋果手表?
羅永浩：這個問題很跳躍。我先說第一個吧，剛剛康寧提到羅子雄消失是很奇怪的，因為多數情況下我們會把他保護的非常好，以至於他基本做什么都是消失的狀態。由於我們保密的機制，都是這樣，所以不存在康寧說的消失的問題。
我說一下我對虛擬現實和穿戴式設備的看法，大家看到現在到處都是創業的熱潮，以至於開玩笑的說法說中國的科技行業創業，有2B模式、有2C模式、還有2VC模式，所以當智能家居和智能硬件非常流行的時候，現在的火稍稍有點兒下來了，之前非常流行的時候做這個是很容易拿到錢的，所以很多甚至非常可怕的團隊也拿到了錢。
我作為一個產品經理說一下我對穿戴式設備的看法，首先滿足相同體驗和功能的大前提下，穿戴式設備一定會打敗攜帶式設備。手機就是攜帶式，手表就是穿戴式。但為什么手表打不敗手機呢?因為手機的體驗要比手表好太多太多了。但如果手表能提供跟手機一模一樣的體驗和功能的時候，手表一定能打敗手機，這是人類的生理結構和工具進化史就可以證明這一點。
相應的例子，比如懷表，我們先發明了掛鍾，後來又發明了攜帶式的懷表，後來我們發明了手表，所以懷表消失了，大家都是戴腕表。
但是，現在為什么穿戴式一直沒有火起來?只是在VC那挺火的，在消費者當中沒有火起來，就是因為所有的穿戴式設備體驗都沒有糟糕。核心原因是什么?比如手表的體驗為什么比手機爛那么多?不是運算能力，不是電池，最核心的原因是屏幕大小，那么我們是不是應該在手腕上做一個巨屏的手表呢?顯然不是，因為它穿戴起來又很難受，體驗會很糟糕。
如果有一個穿戴式設備能夠解決大屏幕問題，同時能解決計算問題，我們去猜只能是眼鏡了。從這個意義上我認為，下一代人類計算平台一定是個眼鏡，但這個眼鏡到底是什么形態?我們未來有5-10年時間去慢慢研究、琢磨和開發。更多的細節，因為公司對我的要求是不能講的，我說一下我對穿戴式的看法，可能是眼鏡。可能我是錯的。
康寧：錘子科技不僅開發手機的OS系統，還找了池建強開發了電腦軟件，為什么要做這款軟件?
羅永浩：對我們來講，我們的手機T1到現在也不過賣了26萬部左右，加上這次雙11應該在27、28萬了。我們做了調查39%左右是來自於iPhone用戶，這就說明作為單一轉化體，最多的是來自於蘋果的iPhone。所以，我們寫了這個APP方便這些用戶。
康寧：您剛才也講了，通過硬件掙錢是很困難的，靠軟件掙錢真的可能嗎?
羅永浩：軟件掙錢當然可能了，我們現在賣了堅果手機以後，堅果手機應該是掙錢的，但軟件上的收益也是非常可觀的，所以不是像大家說的不可能，還是可能的。
康寧：因為手機用戶使用軟件的時候，每個用戶的消費金額實在太低，很難支撐一個非常高的利潤額。
羅永浩：如果高端機器確實是這樣，如果低端機千元以下的機還是不錯的。但這裏有個悖論，越是用便宜手機的人，網絡上的消費也就相應越少，理論上賣一個貴的機器靠軟件掙錢是可以的。但便宜機器靠軟件掙錢理論是可以的，但他們花的錢也相對少，所以確實是個兩難的境地。但是，我們自己到現在感覺這塊的收益還是相當理想。
康寧：最後想問一下關於人，現場有多少人感覺自己是錘粉?我是，現場有多少人是錘黑呢?羅老師說，T1發布的時候全國有很多粉絲自己花錢組建活動，您怎么看待錘粉和錘黑這兩個群體?
羅永浩：我覺得，一個產品有那么多喜歡的跟那么多討厭的人，並不是壞事，總好過那些讓人無動於衷的產品。至於其它的我不想說太多，當然我們也努力把產品做好。
康寧：錘粉和錘黑會造成分裂和對立嗎?因為我跟闌夕(同樣是虎嗅作者，是所謂的“錘黑”)經常會因此打架。
羅永浩：我剛才還假惺惺的跟闌夕套了一會兒交情，看來這也是企業家的必修課。如果不是有彈幕的話，我本來想做一些廣告，後來考慮到有彈幕，企業家不能在看到彈幕上的要求的時候還做廣告，也許我是錯的。